A大的香樟树把影子投在毕业典礼的红地毯上，吴念捏着烫金证书的指尖微微出汗。人群里，穿卡其色工装的青年冲他挥手，袖口沾着点没擦净的墨痕——是吴邪，刚满24岁，眉眼间还带着大学生的清爽，不像后来会闯遍古墓的模样，此刻正踮脚朝他喊：“小念！这儿！”
旁边的吴二白穿得规整，深灰衬衫袖口扣得严实，手里那枚老玉扳指被晒得温热。他看着吴念走过来，先朝吴邪瞥了眼：“站好，像个样子。”吴邪嘿嘿笑，往旁边挪了挪，给吴念腾位置：“二叔说你报了楚地考古站？我前阵子在铺子整理旧书，翻到本《楚地冢志》，里面提过‘龙眠滩’，说那地方的青石板‘夜有龙息’。”
吴念的心轻轻动了下。三年前龙眠滩的事，他没跟吴邪细说——那时吴邪刚从大学毕业，整天跟着二叔在铺子里学看古董，对家族里那些“埋在地下的事”还只当传说。倒是二叔，这三年里偶尔会把他叫到书房，一起拼那半块残碑，教他认楚简上的“水生木”纹样，却绝口不提“守墓人”和父亲吴三省的笔记。
“毕业礼结束，跟我回趟铺子。”吴二白开口，声音比蝉鸣沉，“有些东西，该给你了。”
铺子在老巷深处，木门推开时带起一串铜铃响。吴二白打开里间的保险柜，取出个长木盒，打开的瞬间，吴念呼吸顿了顿——里面是那枚缺了“天权”的青铜书签，旁边放着补全北斗的玉牌，还有一叠泛黄的纸，是父亲吴三省的笔记。
“你父亲当年没走远。”吴二白的手指点在笔记某页，上面画着个简易地图，龙眠滩的位置被圈了红圈，“他只是怕你太急，像你哥现在这样，看见个‘龙息’就眼睛发亮，反而会闯祸。”吴邪在旁边挠头：“二叔，我那是好奇……”
“这玉牌背面，”吴二白没理他，拿起玉牌翻转，上面刻着几行细字，“是你太爷爷的字：‘龙眠非墓，是锁。锁的不是金银，是当年跟老苏家约定的诺。’”他顿了顿，看向吴念，“老苏家的姑娘，就是去国家考古队的那个，她爷爷当年跟你太爷爷是故交，两人一起守过龙眠滩的青石板，后来才各自成家。”
吴念想起苏青辞，三年前她寄过最后一封邮件，说在西北挖到块带北斗纹的残玉，“跟你那书签的缺口像一对”。原来不是巧合。
“布偶和铃铛呢？”吴念问。当年那只燃青火的布偶，焦骸被二叔收着，他一首没弄懂原理。
吴邪突然凑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个小东西——是枚青铜铃铛，跟布偶上的一模一样，只是更旧些：“这个！我上周在铺子后院的木箱里找着的，上面刻着‘守’字，二叔说这是‘避邪铃’，用楚地的‘避水纱’缠过，遇着硝石之类的东西会引火。”他指了指铃铛上的细痕，“你看这磨损，跟你那布偶上的铃铛对得上，应该是一对。”
吴二白点头：“守墓人是当年跟你太爷爷合作的当地人，不是外人。他们缝布偶、铸铃铛，是怕不懂轻重的人乱碰青石板，反而触发机关。你父亲藏起残碑，也是想等你明白——有些东西，守着比挖开更重要。”
吴念拿起青铜书签，指尖划过“天权”的缺口。三年前他以为这是缺陷，现在才懂，太爷爷故意留着这处空缺，是想告诉后人：解谜不是为了凑齐所有答案，而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停步。
“楚地考古站那边，我托了人。”吴二白把木盒推给他，“那座新发现的战国墓，出土的青铜豆上有龙纹，跟你太爷爷笔记里画的‘龙眠锁’纹样一致。你去了，先学着看，别急着动手。”
吴邪在旁边拍他胳膊：“要是遇着解不开的图，给我寄照片！我最近在学拓片，说不定能帮上忙。”他眼里闪着光，像藏着颗跃跃欲试的种子——那是后来会让他走遍山河的好奇，此刻还只是颗刚发芽的模样。
夕阳透过铺子的窗，把三个人的影子叠在地板上。吴念把木盒放进背包，青铜书签和玉牌在里面轻轻碰了下，像一声轻响，在说“该走了”。他知道，楚地的考古站不是终点，龙眠滩的青石板、父亲的笔记、太爷爷的约定，还有吴邪眼里那颗待发的种子，都在等着他——等着他们这些年轻的后人，慢慢弄懂“守护”这两个字，到底藏着多少前人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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