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开的石壁后是条黑黢黢的墓道，潘子拧亮矿灯，光柱劈开潮气，照见两侧墙上的朱砂壁画——画里的人举着青铜剑，围着个北斗形状的石台，石台中央的“天权”位空着，像个没填的窟窿。
“小二爷，你看这个。”潘子用矿灯圈住壁画，“跟你那书签的缺口对上了吧？”
吴念凑近，指尖拂过壁画上的凿痕，是新刻的，不像战国遗迹。他转头看吴邪，对方正举着铜符比对：“肯定是太爷爷留下的！你看这凿痕深浅，跟他笔记里画的‘标记法’一模一样。”
“别瞎摸。”三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手里的洛阳铲在地上敲了敲，“这墙是空的，里头灌了沙子，一碰就塌。潘子，在前头探路，大奎跟紧，小哥断后。”
张起灵没应声，只往墓道深处走了两步，矿灯光柱扫过他脚下时，吴念突然喊：“停！”
众人一愣。吴念蹲下身，指着地面一块青石板：“这石缝里有楚简残片，上面刻着‘左三右西，踏星而行’——是机关启动的口诀，跟龙眠滩青石板的触发方式一样，得按北斗方位踩。”
吴邪凑过来看，青石板上果然有七个浅坑，形状正是北斗七星，“天权”位的坑比别的深些。他摸出铜符：“那得用这个？”
“用书签。”吴念掏出青铜书签，“铜符是引，书签是匙。”他把书签按进“天权”坑，只听“咔”的一声，墓道两侧的石壁突然“哗啦啦”落下几道栅栏，把前后路都封死了。
“操！”大奎往后退了半步，“小二爷，你这是触发机关了还是作死？”
“是‘验路’。”吴念没慌，指着栅栏上的龙纹，“你看这龙鳞数量，三九二十七片，对应北斗二十七宿，是太爷爷设的‘自证关’，证明我们是吴家后人，才让过。”他转头对吴邪，“哥，你记不记得二叔教过？楚墓机关讲究‘认主’，血脉不对，碰了就是死路。”
吴邪挠头：“二叔就教过我别碰带龙纹的东西……”
“所以你得跟你二哥学。”三叔叼着烟笑，“他跟着我那老二学了五年考古，看这些比看娘们还准。”他朝栅栏努嘴，“潘子，按小二爷说的，左三右西，踩星位。”
潘子应了声，踩着“天枢”“天璇”“天玑”左三步，又踩“玉衡”“开阳”“摇光”右西步，最后一步落在“天权”位——也就是吴念按书签的地方。栅栏“嗡”的一声，缓缓升回石壁里。
“行啊小二爷！”大奎拍着他的背，“比小三爷靠谱多了！”
吴邪在旁边瞪他：“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发挥嘛！”
墓道深处渐渐有风声，像有人在吹哨。张起灵突然加快脚步，矿灯照见前方一道石门，门上刻着巨大的北斗星图，“天权”位嵌着个凹槽，正好能放下拼接后的书签和铜符。
“到地方了。”三叔把烟蒂扔在地上，“这就是耳室的门，里头该有第一枚蛇眉铜鱼。潘子，准备撬棍。”
“等等。”吴念盯着石门下方，那里有行极小的字，是楚简文，“‘鱼在案，棺在后，见鱼勿碰棺’——太爷爷提醒，耳室里有棺材，碰了会触发别的机关。”
吴邪正想伸手摸门，闻言赶紧缩回来：“这么邪乎？”
“楚墓讲究‘藏鱼护棺’，鱼是引，棺是饵。”吴念解释，“蛇眉铜鱼里藏着地宫路线，棺材里多半是假尸，连着流沙陷阱。”
张起灵突然伸手，指尖在石门上的星图里点了三下，石门竟“吱呀”一声自己开了。他回头看吴念，眼神里难得带了点波动，像在说“你说对了”。
耳室不大，正中央摆着个案几，上面果然放着枚蛇眉铜鱼；案几后面，一口黑棺靠墙放着，棺身爬满了朱砂画的蛇。
“铜鱼！”大奎眼睛发亮，就要冲过去。
“站住！”吴念和三叔同时喊出声。吴念指着案几腿：“你看这腿上的刻痕，是‘悬丝秤’机关，案几下面是空的，一踩就掉下去，连通流沙坑。”
吴邪蹲下身，果然看见案几腿上缠着细如发丝的铜丝，“那怎么拿？”
“用这个。”张起灵从背包里摸出根长绳，绳头系着个铁钩，精准地勾住铜鱼的环，轻轻一拉，铜鱼就飞了过来，落在他手心。全程没碰案几一下。
“小哥牛逼！”吴邪拍着大腿，转头看吴念，“还是二哥你观察细，不然大奎刚才就得成沙子里的肉干了。”
吴念没接话，只盯着那口黑棺。棺盖缝里似乎有微光，像龙眠滩青石板溢出的水银蓝。他突然想起二叔的话：“鲁王宫的机关，一半是防外人，一半是教后人——你太爷爷知道吴家子孙总有好奇的，故意留着这些坎，让你们学会‘怕’。”
现在他懂了，所谓“小二爷”，不是跟着二叔就得端着架子，是得把考古的“细”，揉进闯墓的“勇”里；而“小三爷”，也不是跟着三叔就得横冲首撞，是得把骨子里的“敢”，配上点该有的“慎”。
三叔把铜鱼收好，拍了拍吴念的肩：“你二叔要是在这儿，得夸你句‘没白教’。走，去主墓室，找第二枚鱼。”
墓道往深处延伸，矿灯的光柱里飘着细小的尘埃。吴念跟在吴邪身后，听着前面潘子哼的小调，后面大奎的脚步声，还有三叔偶尔的叮嘱，突然觉得这“爷”字辈的称呼，哪是什么排行，不过是前人把“守”与“闯”的担子，分两头递给了他们——吴邪带着闯劲往前冲，他就揣着谨慎跟在后头，兄弟俩凑在一起，才是太爷爷想要的“吴家后人”。
只是不知道，等二叔发现他偷偷跑来了鲁王宫，会不会真像三叔说的，扒了三叔的皮，再把他这“小二爷”的腿打断。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青铜书签，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像在说：先闯过眼前的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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