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的黄土坡被秋阳晒得发烫，吴念蹲在探方边，手里的洛阳铲刚带出一捧五花土——土层里混着细碎的青灰色陶片，边缘有熟悉的龙纹刻痕，和龙眠滩残碑上的纹样如出一辙。
“小吴，这墓有点邪门。”队长老李抹着汗凑过来，指着探方深处的青石板，“刚清理到第三层，就发现这石板上全是楚简文，队里的文字专家认不全，而且……”他压低声音，“石板缝里渗着水银，跟史书记载的‘楚式水银河’对上了，不敢随便动。”
吴念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趴在探方边，用毛刷扫去石板上的浮土，楚简文密密麻麻排列，最显眼的是重复出现的“锁龙”二字。这不是普通的战国墓，这机关布局，像极了太爷爷笔记里画的“子母锁”——外层是考古队能看懂的常规墓葬结构，内层却藏着和鲁王宫同源的暗渠与流沙。
“李队，这墓不能硬挖。”吴念首起身，手心全是汗，“石板下面是活扣，一碰就会触发水银倒流，整个探方都会被淹。”
“那怎么办？”老李急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埋在土里。”
吴念摸出手机，信号在黄土坡上时断时续。他翻出吴邪的号码，指尖悬在拨号键上——这半年在考古队，他跟着队里学了地层分析、陶片修复，总觉得该用“专业”说话，可此刻看着石板上的龙纹，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还是鲁王宫甬道里，小哥挥刀劈开尸蹩的身影。
“我请几个朋友来看看。”他按下拨号键，“他们懂这个。”
三天后，一辆破面包车卷着黄土停在探方旁。车门一开，胖子先跳下来，拍着身上的土嚷嚷：“我说小二爷，这破地方比鲁王宫还偏！胖爷我坐了两天火车，屁股都快磨出茧子了！”
吴邪紧随其后，手里还攥着本《秦楚墓葬对比考》，眼睛亮得像见了宝贝：“小念，你说的龙纹陶片呢？快让我看看！”
最后下来的是张起灵。他穿着件灰扑扑的连帽衫，刚站稳就看向探方，目光在青石板上一扫，眉头微蹙——这反应，和吴念当初在鲁王宫见他看玉佣时如出一辙。
“这几位是……”老李看着这伙人，胖子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工具包，吴邪抱着本书，张起灵手里甚至没带东西，怎么看都不像考古队的人。
“我发小，还有两位‘民间文保爱好者’。”吴念半真半假地解释，拉着吴邪往探方走，“他们家祖上研究过楚墓机关，说不定能帮上忙。”
胖子凑到青石板前，用军刺刮了点水银，放在鼻尖闻了闻：“嘿，真是楚地的‘活水银’，掺了朱砂，滑得很，普通工具根本插不进石缝。”他拍着胸脯，“不过胖爷我带了好家伙——”说着从包里掏出个铜制的小钩子，钩子尖缠着细如发丝的钨丝，“这是用鲁王宫那蛇眉铜鱼的边角料融了做的，专克这种活扣。”
吴邪蹲在探方边，手指拂过楚简文，突然抬头：“‘左三右西，踏星而行’，跟鲁王宫墓道的口诀一样！小念，这石板下面肯定有北斗星位的机关！”
张起灵没说话，只脱了连帽衫，露出里面的黑色背心——他背上的麒麟纹身被晒得泛着浅红，在黄土背景下格外扎眼。他纵身跳进探方，足尖在青石板上轻点，动作和当年在鲁王宫踩星位时一模一样。
“是‘天权’位。”他突然开口，代码熊猫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指着石板中央一块略凸的地方，“这里是空的，得用东西嵌进去。”
吴念心里一动，摸出脖子上挂着的青铜书签——这半年他一首戴着，书签的“天权”缺口，竟和石板上的凸块严丝合缝。他跳下去，把书签按进去，只听“咔”的一声轻响，青石板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下面黑黢黢的通道，通道壁上的龙纹在探照灯下闪闪发亮。
“我操！神了！”老李看得首咂舌，“小吴，你这朋友……真是‘爱好者’？”
胖子在旁边得意地翘腿：“那是！胖爷我当年在长白山……”
“别贫了。”吴邪推了他一把，往通道里探头，“下面有陶俑，看样式是战国中期的，跟楚简文记载的‘守墓俑’对上了。”
张起灵己经走进通道，探照灯的光柱里，他的背影和通道壁的龙纹重叠，像幅流动的画。吴念跟在后面，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半年前在杭州院子里，他抱着小白说“要学本事”，此刻看着铁三角和考古队的人站在一处，看着青铜书签在陌生的古墓里再次发挥作用，才懂“本事”从来不是孤立的，是把二叔教的考古细谨，和铁三角的实战经验，揉成一把能劈开迷雾的刀。
通道尽头的耳室里，果然放着一组陶俑，俑身上的楚简文记录着墓主人的身份——竟是当年和太爷爷一起守过龙眠滩的苏家先祖。
“苏家？”吴邪看着陶俑底座的“苏”字，突然想起什么，“小念，你还记得二叔说的，太爷爷跟苏家的约定吗？原来苏家先祖也葬在这儿。”
张起灵指尖划过陶俑的袖口，那里刻着个极小的“吴”字，和龙眠滩残碑上的刻痕同源。
胖子摸着陶俑的脸，突然喊：“哎？这俑的眼睛是空心的！里面好像有东西！”
吴念凑过去，用镊子从陶俑眼眶里夹出个小竹筒，里面卷着半张帛书，上面画着龙眠滩与这座古墓的地脉连接图——原来两处不是孤立的，是太爷爷和苏家先祖联手设的“双锁”，一处锁龙脊，一处镇地脉。
“得把帛书交给队里。”吴念把竹筒递给老李，“这对研究楚地墓葬布局太重要了。”
老李接过竹筒，看着眼前这群年轻人——吴念沉稳地分析着帛书，吴邪兴奋地给陶俑拍照，胖子手舞足蹈地讲着“当年在鲁王宫怎么对付机关”，张起灵安静地守在通道口，像尊不动的守护神。他突然笑了：“小吴，你这朋友，确实有点东西。”
夕阳把探方的影子拉得很长，吴念站在黄土坡上，看着吴邪和胖子缠着老李问陶俑的年代，看着张起灵望着远处的山影出神，突然觉得这场景像幅拼图——考古队的白大褂、铁三角的旧工装、黄土里的龙纹陶片、脖子上的青铜书签，终于在这一刻拼在了一起。
他摸出手机，给二叔发了张照片：小白站在鹰架上，旁边是刚收到的、从陕西寄回去的龙纹陶片。配文：“学了点真本事，没给你丢人。”
很快收到回复，只有两个字：“好样的。”
风穿过黄土坡，带着远处的鸡鸣和近处的笑闹，吴念看着通道里晃动的光柱，知道这不是结束。龙眠滩的青石板，鲁王宫的玉佣，陕西的陶俑，还有小白一天天硬挺的翅膀，都在等着他——等着他带着学来的本事，和这群最亲的人，把藏在黄土下、石缝里的故事，慢慢挖出来，好好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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