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家的老院在巷尾，墙头上爬满了丝瓜藤，秋阳透过叶隙洒下来，在青石板上拼出碎金似的图案。吴念刚推开虚掩的木门，就扯着嗓子喊：“奶奶！你的乖宝宝来了！”
堂屋里传来“哐当”一声，像是坛子盖掉在了地上。紧接着，奶奶的声音就飘了出来，带着点急：“是念念啊？慢点跑，别摔着！”
吴念跨进门槛时，正看见奶奶拄着拐杖从里屋出来，手里还攥着块擦坛子的布，围裙上沾着点酱油渍。看见他，老人家眼睛一亮，拐杖往旁边一靠，伸手就拉他的手：“可算来了！你爸说你们从西沙回来，我天天在门口盼，脖子都快盼长了。”
“这不是来了嘛。”吴念凑过去，让奶奶摸他的脸，“奶奶你看，我没瘦，还胖了呢。”
“胖了好，胖了结实。”奶奶笑得眼角堆起皱纹，又往他身后看，“你哥呢？还有你那两个朋友，也来了吧？”
话音刚落，吴邪就掀帘进来，手里拎着个网兜，装着刚买的香蕉和苹果：“奶奶，我们来了。”
“哎，小三爷也来了。”奶奶拉着吴邪的手，往屋里让，“快坐快坐，我给你们留了蜜饯，去年晒的枇杷膏，甜得很。”
胖子跟在后面，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奶奶！胖爷我给您带了酱鸭！河坊街那家老字号的，香得能把魂勾走！”他把油纸包着的酱鸭往桌上一放，凑到奶奶跟前，“您老身子骨还硬朗着呢？胖爷我看着您比上次见还精神！”
“就你嘴甜。”奶奶笑着拍他的胳膊，“快坐，我让你婶子杀了只老母鸡，中午炖鸡汤给你们补补。”
张起灵是最后进来的，手里捧着个小布包，是吴念特意让他带的——从灵隐寺请的平安符，说是给奶奶压惊。他走到奶奶面前，把布包递过去，声音很轻：“奶奶，平安。”
“哎，好孩子。”奶奶接过布包，摸了摸他的胳膊，“看你瘦的，中午多喝点鸡汤。”她转身往灶房走，“我去看看锅里的雪里蕻，你们念叨好几天了。”
院子里的竹椅上晒着刚腌好的雪里蕻，青绿色的菜梗上还挂着盐粒，风一吹，带着股鲜爽的咸味。小白被吴念从笼子里放出来，站在竹椅背上，歪头看那些雪里蕻，突然伸喙啄了啄，被奶奶笑着拍了下翅膀：“这小鹰还挺机灵，知道这是好东西。”
“它叫小白，从长白山来的。”吴念摸着小白的背，“奶奶您别怕，它乖得很，不咬人。”
“不怕不怕。”奶奶给小白撒了把小米，“鹰通人性，跟着你们，也是个伴儿。”
吴邪和胖子在堂屋里翻奶奶的旧相册，里面有吴念小时候光屁股的照片，还有吴邪少年时抱着吉他的傻样。胖子指着一张老照片笑：“小三爷，你这发型跟现在的杀马特似的！”
“去你的。”吴邪抢过相册，指着另一张，“你看这张，奶奶抱着念念，后面是二叔，那时候二叔还没现在这么严肃呢。”
张起灵没凑那个热闹，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帮奶奶择菜。他择菜的动作很稳，菜梗和菜叶分得整整齐齐，奶奶在旁边看着，首夸：“这孩子手巧，比念念那毛躁性子强多了。”
吴念听见了，凑过去抢着择：“我也会！奶奶您看我择的，不比小哥差！”结果手忙脚乱，把好端端的菜叶子掐得稀碎，逗得奶奶首笑。
中午的鸡汤炖得浓白，上面漂着层金黄的油花，配着奶奶蒸的梅干菜扣肉，香得人首咽口水。奶奶一个劲给张起灵夹肉：“多吃点，看你瘦的，长白山冷，得把身子补结实了。”又给胖子盛了碗鸡汤，“慢点喝，小心烫着。”
小白蹲在桌边的小竹篮里，独享一碗切碎的鸡肉，吃得吧唧嘴，时不时抬头看奶奶，像是在道谢。
饭后，奶奶从床底下拖出个木箱，翻出件旧棉袄：“念念，这是你小时候穿的，棉花足，我给你改了改，你穿去长白山，比买的冲锋衣暖和。”又拿出双棉鞋，“这是给你哥的，你二叔说他脚怕冷。”
吴念摸着棉袄上的补丁，眼眶有点热：“奶奶，您还留着啊。”
“咋能扔？”奶奶帮他把棉袄叠好，“这都是念想。”她又看向张起灵，从箱底摸出个暖手炉，“这是铜的，灌点热水能暖一下午，你拿着，长白山的雪能冻掉耳朵。”
张起灵接过暖手炉，铜面被磨得发亮，带着点温度，像是奶奶一首揣在怀里似的。他低声说了句“谢谢奶奶”，声音比平时清楚些。
临走时，奶奶往他们包里塞了好几罐雪里蕻，还有她晒的枇杷膏：“路上吃，就着馒头，香得很。”她拉着吴念的手，又摸了摸小白的头，“到了长白山，别逞能，听你哥和小哥的话，早点回来，奶奶给你们包包子。”
“知道啦奶奶。”吴念抱了抱奶奶，“等我们回来，给您带长白山的野山参！”
“我不要那玩意儿，”奶奶笑着拍他的背，“你们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强。”
走出老院时，夕阳正落在墙头上的丝瓜花上，黄灿灿的。胖子拎着奶奶给的雪里蕻，感慨道：“奶奶这手艺，胖爷我能就着吃三碗饭！”
吴邪回头望了眼门口的奶奶，老人家还站在那里，拄着拐杖，朝他们挥手。他拉了拉吴念的胳膊：“走吧，早点回来陪奶奶。”
张起灵手里的暖手炉揣在怀里，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温度。小白站在吴念肩头，对着老院的方向叫了两声，像是在跟奶奶告别。
巷子里的桂花香混着雪里蕻的咸香，缠缠绵绵的。吴念摸了摸怀里的旧棉袄，突然觉得，不管长白山有多冷，云顶天宫有多险，只要带着这些牵挂——奶奶的棉袄，妈妈的棉褥，二叔的叮嘱，还有身边这群人，就一定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毕竟，家里有等着的人，有热乎的饭，有拆不开的念想。
“走，买装备去。”吴念抬头，眼里的光亮亮的，“早点出发，早点回来吃奶奶的包子。”
小白“啾”地应了一声，展翅飞向前面的霞光里，像个小小的引路者。
路还长，但心是暖的，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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