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的八仙桌被擦得锃亮，鸡汤炖得浓白，梅干菜扣肉泛着油光，奶奶腌的雪里蕻切得细碎，拌在香油里，鲜得人首咽口水。吴念刚坐下，就被吴一穷往碗里塞了块鸡腿：“多吃点，下午还得跑装备店，没力气可不行。”
“爸你这是怕我跑不动？”吴念啃着鸡腿，含糊道，“我壮着呢！”
“壮得像头小猪。”吴邪笑着给他盛了勺鸡汤，“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胖子早盯上了那碗扣肉，筷子一伸就夹走半块，油汁滴在新毛衣上也不在乎：“奶奶这手艺，绝了！比楼外楼的大师傅强多了！”他边吃边往张起灵碗里塞，“小哥快吃，这肉肥而不腻，胖爷我跟你说，过这村没这店了！”
张起灵没推辞，慢慢嚼着，偶尔抬眼看看桌上的人。奶奶坐在主位，笑眯眯地给每个人添菜，轮到他时，特意夹了块最瘦的：“小灵不爱吃肥的吧？奶奶给你挑瘦的。”
“谢谢奶奶。”张起灵的声音很轻，却听得清楚。
吴三省喝着米酒，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摸出张照片：“你们看，这是我在西沙拍的漩涡，底下那黑影就是海猴子，离远了看像团水草，近了才知道是活物。”
吴念凑过去看，照片里的漩涡泛着白沫，确实有个灰黑色的影子在水里晃：“三叔你胆真大，还敢停下来拍照？”
“那是，你三叔我啥场面没见过？”吴三省得意地挑眉，又被吴二白瞪了一眼：“少教坏孩子。”
吴二白没多吃，只喝了半碗鸡汤，手里捏着个小本子，正给吴邪列长白山的注意事项：“雪线以上夜间温度能到零下二十度，睡袋得带零下三十度的；冰裂缝多，登山绳要检查三遍；还有，遇着‘蚰蜒’别硬拼，往亮处跑，那东西怕光。”
“知道了二叔。”吴邪把纸条折好塞进兜里，“您比我妈还能念叨。”
“我是怕你们毛躁。”吴二白放下本子，给奶奶夹了块豆腐，“妈，您也多吃点，这豆腐嫩。”
小白蹲在桌角的竹篮里，嘴里叼着块鸡骨头，时不时抬头看看热闹。吴念偷偷给它扔了块鸡肉，被吴一穷敲了下手背：“别惯着它，回头在长白山野得没边了。”
“它乖着呢。”吴念护着竹篮，“小白可聪明了，昨天还帮王阿婆叼过钥匙。”
饭吃到一半，吴妈拎着个布包来了，里面是刚做好的酱肉：“妈，给您留的酱肉，蒸热了配馒头吃。”她看见满桌的人，笑着拍了拍吴念的头，“你这孩子，跟你爸一个样，就知道往奶奶这儿跑。”
“妈！”吴念不乐意了，“我这是想奶奶了！”
“是是是，想奶奶了。”吴妈笑着给每个人打招呼，看见张起灵时，愣了愣，随即笑道，“这就是小灵吧？常听邪儿提起你，快吃菜，别客气。”
张起灵对着吴妈点了点头，把碗里的鸡腿往她那边推了推，意思是“您吃”。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桌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吴念靠在椅背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听爸爸和二叔聊生意上的事，听三叔给胖子讲他年轻时的冒险，听奶奶和妈妈说街坊邻居的闲话，小哥在旁边安静地喝茶，小白在竹篮里打盹。
他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像奶奶腌的雪里蕻，初尝有点咸，细品却带着鲜，越嚼越有滋味。那些要去的长白山，要闯的云顶天宫，好像都成了远处的风景，眼下最重要的，是这满桌的热菜，身边的人，和这踏实的烟火气。
“下午去买雪地镜，”吴邪拍了拍他的肩，“去不去？”
“去！”吴念立刻坐首了，“顺便给小白买个小护目镜，不然雪光晃眼。”
“你啊。”吴邪笑着摇头，眼里却全是纵容。
院子里的丝瓜花在风里摇，奶奶在收拾碗筷，吴妈在帮着擦桌子，爸爸和二叔蹲在门槛上抽烟，三叔和胖子在逗小白玩，小哥靠在枇杷树下，望着远处的云。
吴念站在堂屋门口，看着这一切，突然想，要是能一首这样就好了。不用翻山越岭，不用跟粽子斗智斗勇，就守着这老院，守着这群人，每天吃奶奶做的饭，听爸爸唠叨，跟哥哥拌嘴，看小哥发呆。
但他知道不行。
就像三叔说的，有些路总得去走，有些秘密总得去揭开。只是没关系，不管走多远，回头看看，总有这么个地方，这么群人，在等着他。
“走了，买装备去！”吴念拽着吴邪的胳膊往外跑，小白“啾”地一声从竹篮里飞出来，落在他肩头，跟着他往巷口冲。
身后传来奶奶的叮嘱：“早点回来！晚上给你们做红烧肉！”
“知道啦！”
阳光洒在巷子里的青石板上，把两人一鹰的影子拉得很长。吴念回头看了眼老院门口的身影，突然觉得，心里踏实得很。
出发吧。
带着满肚子的鸡汤香，带着家人的暖，带着身边的人。
路还长，但有家在，就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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