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很了,巷子里的桂花香淡了些,混着晚风,飘进窗棂时带着点凉。吴念房间的灯早灭了,月光透过薄窗帘,在地上铺了层银霜,照亮他散落在枕头上的碎发。
吴一穷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手里捏着条薄被——睡前看见这小子把被子踢到了床尾,怕他着凉。他走到床边,借着月光看儿子的睡颜,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嘴角还微微翘着,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好事。
“多大了还踢被子。”吴一穷低声笑了笑,伸手想把被子拉上来,指尖刚碰到被角,就听见吴念嘟囔了句什么,声音软乎乎的,像含着糖。
他停下动作,凑近了些。
“……念念最喜欢爸爸了……”
梦话轻得像羽毛,却清晰地落进吴一穷耳朵里。他猛地顿住,手僵在半空,眼里的惊讶慢慢化成了热,顺着眼眶往鼻尖涌。
这小子,白天还跟他顶嘴,说他“一年到头不回家”,晚上做梦倒说这种话。
吴一穷蹲在床边,看着儿子睡得安稳的脸,突然想起他小时候——刚会走路那会儿,总跌跌撞撞地跟在自己身后,喊“爸爸抱”;第一次去幼儿园,抱着他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念念只跟爸爸走”;后来长大了,开始跟他拌嘴,嫌他管得多,却会在他晚归时,偷偷在锅里留一碗热汤。
原来那些没说出口的亲近,都藏在梦话里了。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吴念的头,指腹蹭过柔软的发,动作轻得像怕惊醒蝴蝶。“傻小子,”他低声说,声音有点哑,“爸爸也最喜欢你啊。”
被子被小心地盖回吴念身上,边角掖得严严实实。吴一穷又站了会儿,看月光在儿子脸上淌,看他咂了咂嘴,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像只满足的小猫。
窗外传来几声虫鸣,远处的巷口有晚归的人走过,脚步声很轻。吴一穷慢慢退出去,带上门时特意留了条缝,好让月光再多照进来些。
走回自己房间的路上,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是下午给妻子发的消息:“明天晚点去店里,陪妈和孩子多说说话。”
妻子回了个“好”,后面还加了个笑脸。
吴一穷笑了笑,抬头看天上的月亮,圆得很,亮得能照见院墙上的丝瓜藤。他想,等孩子们从长白山回来,得抽个空,带全家去西湖边逛逛,坐船,吃藕粉,听吴念叽叽喳喳地说路上的事——哪怕被他吐槽“爸爸你真啰嗦”,也挺好。
房间里,吴念翻了个身,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大概在梦里,正跟爸爸抢最后一块红烧肉呢。
月光静静淌着,把这没说破的温柔,裹进了桂香里,藏进了梦乡里,也刻进了往后的日子里。
真好啊。
有些爱,不用天天挂在嘴边,一句梦话,一个轻拍,就够了。
晨光里的酱肉包与叮嘱
天刚蒙蒙亮,奶奶家的灶房就飘出了香味。吴妈正揉面,案板“咚咚”响,面团在她手里转着圈,很快就变成了圆滚滚的剂子。奶奶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往每个剂子上抹酱肉丁,油星子溅在围裙上,她也不在意,只笑着说:“多放点肉,孩子们路上饿了垫肚子。”
吴念是被酱肉的香味勾醒的。他揉着眼睛推开门,正好撞见吴一穷从他房间出来,手里还捏着他昨晚踢到床尾的薄被。看见他,吴一穷耳朵尖有点红,不自然地把被子往身后藏了藏:“醒了?快去洗漱,包子马上就好。”
“爸,你咋进我房间了?”吴念挠着头,没睡醒的声音有点哑。
“看你盖没盖好被子。”吴一穷转身往灶房走,脚步快了点,“昨天说梦话,吵得人睡不着。”
“啊?我说啥了?”吴念追上去,心里有点发虚——他隐约记得梦里跟爸爸抢鸡腿,难道说漏嘴了?
吴一穷却不答了,只往他手里塞了个刚蒸好的酱肉包:“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包子烫得他首甩手,掰开一看,酱红色的肉丁混着葱花,油汁顺着指缝流下来,香得他眯起了眼。
院子里,吴邪正蹲在地上检查登山绳,胖子在旁边帮着往背包里塞暖宝宝,嘴里还嘟囔:“胖爷我带了二十片,够咱西个用的!实在不行给小白也贴两片,别冻着它那小爪子。”
小白站在晾衣绳上,歪头看胖子往背包里塞东西,突然俯冲下来,叼走了他手里的一片暖宝宝,扑腾着落在张起灵肩头,像是在献宝。张起灵捏着那片暖宝宝,指尖轻轻碰了碰小白的喙,算是谢过。
“你看这小畜生,比小二爷还精。”胖子笑着去抢,小白早扑腾着飞远了,只留下一串清亮的啾鸣。
吴二白背着双手站在院门口,手里捏着张纸条,是他连夜画的长白山冰裂缝分布图。他把吴邪叫到跟前,指着图上的红圈:“这几处是老猎户说的‘吃人缝’,看着窄,底下深不见底,走的时候踩着前人的脚印,别乱踩。”
“知道了二叔。”吴邪把图折好塞进防水袋,“我跟小哥轮流探路,保证不冒进。”
吴三省叼着烟,靠在枇杷树下看他们收拾,突然喊:“吴念,过来!”
吴念嘴里塞着包子跑过去,被三叔往兜里塞了个小铁盒:“里面是火石和防风火柴,长白山的风大,普通打火机不管用。”他顿了顿,又摸出个哨子,“这是备用的,跟之前那个铜哨一起带着,听见没?”
“知道啦三叔!”吴念拍了拍口袋,铁盒硌得慌,心里却暖烘烘的。
早餐桌上,酱肉包堆了满满一笼。奶奶给每个人的背包里都塞了油纸包,里面是刚烤的芝麻饼,说“饿了就着雪里蕻吃,顶饱”。吴妈往吴念包里塞了个保温杯,里面是热好的牛奶:“路上别喝冷水,小心闹肚子。”
吴一穷没多说话,只帮着把最重的装备包拎到门口,又检查了一遍雪地靴的鞋带:“这鞋带要系成‘登山结’,不然在雪地里容易散。”他蹲下来,手把手教吴念系,手指碰到儿子冻得有点红的耳朵,下意识地捏了捏,“耳朵上贴个暖宝宝,别冻掉了。”
吴念的脸有点热,低头看着爸爸系鞋带的手——指腹上有层薄茧,是常年算账磨出来的。他突然想起昨晚的梦话,心里像被酱肉包的油汁浸过,又暖又软。
“爸,等我们回来,你请我们吃西湖醋鱼呗?”他突然说。
吴一穷系鞋带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笑:“行啊,你要是能平安回来,顿顿请你吃。”
胖子在旁边嚷嚷:“那胖爷我呢?我也要吃!”
“少不了你的。”吴一穷笑着踹了他一脚,“前提是你别在长白山胖成个球,爬不动山。”
院子里的笑声惊动了屋檐下的麻雀,扑腾着飞起来,落在丝瓜藤上。张起灵背着黑金古刀,站在门口等,阳光落在他的帽檐上,泛着淡淡的光。吴邪拎着两个大背包,冲吴念喊:“走了,再不走赶不上长途车了!”
吴念最后抱了抱奶奶,又跟妈妈挥了挥手,小白“啾”地一声落在他肩头,爪子上还抓着片暖宝宝——大概是从胖子那里偷的。
走到巷口时,吴念回头看了一眼。奶奶和妈妈站在院门口挥手,吴一穷和二叔并肩站着,三叔靠在门框上,嘴里的烟圈慢慢散开。阳光穿过巷口的桂花树,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道温柔的线,轻轻牵着他的衣角。
“走了。”吴邪拍了拍他的背。
“嗯。”吴念吸了吸鼻子,把奶奶给的芝麻饼往兜里塞了塞,“出发!”
小白在肩头叫了一声,像是在应和。西个人一鹰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巷口的晨光里,背包上的暖宝宝露着点橘红色,像颗颗小太阳,在微凉的秋风里,亮得很。
灶房里,奶奶看着笼屉里剩下的两个酱肉包,笑着对吴妈说:“这几个孩子,跟他们爷爷年轻时一个样,看着毛躁,心里比谁都热乎。”
吴妈擦了擦手,往保温杯里续了点热水:“是啊,有他们几个在一块儿,啥险都能闯过去。”
阳光爬过院墙,落在晾衣绳上的登山服上,布料被晒得暖暖的,像还带着孩子们的体温。
长白山的雪还在等,但此刻,这巷子里的酱肉香、叮嘱声、还有那道牵着衣角的温柔线,早己悄悄钻进他们的背包,成了比任何装备都管用的底气。
路还长,但有这些牵着的手,就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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