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地驶离站台时，夕阳正把天边染成橘红色。吴念靠窗坐着，把脸贴在玻璃上，看窗外的村庄渐渐后退，炊烟像淡墨似的在田野上散开。小白蹲在他腿上，羽毛被暖气吹得蓬松，正用喙啄他口袋里露出的芝麻饼碎屑。
“别啄了，”吴念笑着捏了捏它的爪子，“再啄就没了，留着到长白山当零食。”
胖子霸占了对面的下铺，正蜷在被子里打盹，嘴里还嘟囔着“羊肉汤……再加点辣……”，引得吴邪首笑。“这胖爷，吃都堵不上嘴。”他翻出二叔给的冰裂缝图，借着车厢顶的暖光细看，指尖在“雪线标记”上画了个圈，“到镇上得先找老猎户问清楚，这几处标记是不是近年有变动。”
张起灵坐在吴邪旁边的上铺，背靠着车厢壁，手里拿着那本《金刚经》，书页翻动的声音很轻。车窗外的余晖落在他的侧脸，睫毛投下淡淡的影，看起来比平时柔和得多。吴念往上看时，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小哥微微扬了扬下巴，像是在问“有事吗”。
“小哥，”吴念压低声音，“长白山的雪真的会没过膝盖吗？”
张起灵想了想，伸出手比了比——大概到大腿根的位置。
“哇，那走路岂不是很费劲？”吴念咋舌，“胖子肯定走不动，到时候得让他减肥。”
“你才走不动。”胖子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翻了个身瞪他，“胖爷我当年在部队，负重行军二十公里都不带喘的，这点雪算啥？”他拍了拍胸脯，结果动作太猛，差点从铺位上滚下来，吓得赶紧抓住栏杆。
吴邪笑着扶了他一把：“行了，别吹了，省点力气留着爬山。”他从包里摸出奶奶烤的芝麻饼，递了一块给张起灵，“垫垫肚子，晚上的盒饭估计不好吃。”
张起灵接过来，慢慢嚼着，饼上的芝麻落在膝盖上，他伸手一粒一粒捡起来，放进嘴里。吴念看着觉得好笑，又有点暖——小哥总是这样，安静，却把每件小事都做得认真。
夜色渐深，车厢里的灯暗了下来，只剩下过道灯亮着昏黄的光。胖子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像支没谱的曲子。吴邪靠在窗边，手里还捏着冰裂缝图，眼皮却越来越沉，最后慢慢合上了。
张起灵从上铺下来，轻手轻脚地拿过吴邪手里的图，折好放进他的背包，又从自己包里摸出条薄毯，盖在吴邪身上。他的动作很轻，没惊醒任何人，只有小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啄饼屑。
吴念没睡着，假装闭着眼，听着小哥的动静。他知道小哥总是这样，话少，却把所有人都放在心上。就像在西沙，他总能最先发现暗流；在地脉之眼，他总能第一时间挡在他们身前。
“小哥，”吴念突然睁开眼，“你是不是以前去过长白山？”
张起灵顿了顿，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很久了。”
“那你还记得路吗？”
他又点头，指了指窗外漆黑的夜色：“过了这站，就该看见雪了。”
果然，后半夜火车驶进山区时，吴念被冻醒了。他往窗外一看，忍不住“哇”了一声——远处的山顶上，积着薄薄一层雪，像给山尖戴了顶白帽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小声点，别吵醒胖子。”吴邪揉着眼睛坐起来，也往窗外看，眼里闪过惊喜，“真有雪了，比我想象的早。”
张起灵己经醒了，正站在过道上活动手腕，大概是坐久了发麻。他看了眼窗外的雪，又看了看吴念，从包里摸出个暖手炉——是奶奶给的铜炉，他灌了热水，递过来：“捂捂手。”
铜炉烫得很，暖意在掌心慢慢散开，吴念突然想起奶奶说的“长白山的雪能冻掉耳朵”，心里却一点都不慌。有暖手炉，有身边的人，有小白在腿上打盹，再冷的雪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天快亮时，火车驶进了长白山脚下的小镇。车站很小，站台上积着薄薄一层雪，踩上去“咯吱”响。胖子第一个冲下车，深吸一口气，冻得打了个哆嗦：“乖乖，这地方是真冷！胖爷我的鼻子都快冻掉了！”
吴邪把围巾拉高，遮住半张脸：“先去老猎户家，把行李放下，借点装备。”
张起灵抬头看了看远处的雪山，山顶隐在云雾里，像头沉睡的巨兽。他摸了摸腰间的黑金古刀，又看了看身边的三人一鹰，眼神里多了点笃定。
吴念踩着雪，听着脚下的“咯吱”声，小白在他肩头兴奋地叫着，扑腾着翅膀想去啄雪花。他笑着按住它：“别急，等会儿让你玩个够。”
小镇的炊烟在雪雾里升起，混着松木燃烧的香味。远处传来雪橇犬的叫声，清脆得像铃铛。吴念看着身边的人——吴邪在查路线，胖子在搓手取暖，小哥望着雪山出神——突然觉得，这场关于长白山的冒险，终于要开始了。
但好像一点都不怕。
因为身边有他们啊。
有会看地图的哥哥，有能扛装备的胖子，有永远靠谱的小哥，还有只愿意跟着他的鹰。
“走，找老猎户去！”吴念喊了一声，踩着雪往前跑，小白在他头顶盘旋，啾鸣清亮，像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雪中山路，唱了支轻快的序曲。
雪还在下，但心是暖的，路就在脚下。
挺好的。
他想。
该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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