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雪比想象中厚，踩在青石板路上，积雪没到脚踝，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吴念缩着脖子跟在吴邪身后，小白在他肩头扑腾，翅膀扫过积雪，溅起的雪沫落在他围巾上，凉丝丝的。
“老猎户家在镇东头，”吴邪看着手机里的定位，“当地人说姓赵，养了六条雪橇犬，很好找。”
胖子搓着冻红的手，哈着白气道：“管他姓啥，先找个暖和地方待着！胖爷我的脚趾头都快冻成冰棍了——哎，那是不是雪橇犬？”
他指着巷口，六条棕黑色的大狗正趴在雪地里打盹，看见他们，立刻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却没扑上来。一个穿羊皮袄的老头从屋里探出头，手里拎着根赶狗鞭，嗓门洪亮：“是来寻路的年轻人不？”
“是是是！赵大爷吧？”吴邪赶紧迎上去，“我们想借您这儿歇歇脚，再问问云顶天宫的路。”
赵大爷眯眼打量他们，目光在张起灵腰间的黑金古刀上顿了顿，又扫过吴念肩头的小白，嘴角撇了撇：“你们这群娃娃，胆子倒大，这时候敢往雪线以上闯。进来吧，外头冷。”
屋里烧着松木火，烟筒“咕嘟咕嘟”响，暖意混着松脂香扑面而来。炕上铺着粗布褥子，墙角堆着猎枪和兽皮，墙上挂着张泛黄的山地图，用红笔圈着几处危险标记。
“坐炕上来，暖暖身子。”赵大爷往灶里添了块松柴，“我这老婆子早逝，就跟这几条狗作伴，怠慢了别介意。”他给每人倒了碗热姜汤，姜味冲得胖子首咧嘴。
小白被暖气烘得精神了，从吴念肩头飞下来，落在炕桌上，歪头看赵大爷手里的旱烟袋，被吴念一把按住：“别捣乱。”
“这鹰养得不错。”赵大爷抽了口烟，“通人性，雪地里能当哨子使——当年我跟老伙计进山，就靠鹰隼探路，比罗盘还准。”
吴邪趁机拿出冰裂缝图：“赵大爷，您看这几处标记，现在还危险不？我们想去云顶天宫，听说那儿的壁画……”
“云顶天宫？”赵大爷打断他，眉头皱起来，“那地方邪乎得很！十年前有拨人进去，就没出来过，最后还是雪崩把他们的帐篷冲下来，人影子都没见着。”他敲了敲地图上的“老风口”，“特别是这儿，风跟刀子似的，能把人吹得站不住脚，底下全是冰裂缝，掉下去连骨头渣都捡不着。”
胖子在旁边啃着赵大爷给的冻梨，含糊道：“大爷，您就别吓唬我们了，胖爷我啥场面没见过……”
“我吓唬你们干啥？”赵大爷瞪他，“去年有头黑熊掉进去，第二天就见着熊爪子冻在冰面上，血淋淋的。你们要去也行，得听我的——带足绳索，白天走，太阳一落山就找背风的石头窝子歇着，别碰那些发光的冰碴子，那是‘冰蚰蜒’的窝。”
张起灵突然指着墙上的地图，指尖落在“云顶天宫”的标记旁：“有密道。”
赵大爷愣了愣，随即笑了：“你这娃娃眼神毒——是有那么条道，当年我爹跟我说的，在冰川融水的暗河底下，能通到天宫的后殿，就是入口难找，被冰碛石堵着，得用炸药炸开。”
吴念眼睛一亮：“那您知道入口在哪吗？”
“知道是知道，”赵大爷磕了磕烟袋，“但你们得答应我，见着里面的‘青铜门’就别往前走了。老辈人说，那门后是‘万龙坑’，进去就出不来，当年张家的人守在那儿，就是不让人碰。”
提到“张家”，张起灵的指尖动了动，没说话，只是往灶边挪了挪，离火近了些。
傍晚时，赵大爷杀了只山鸡，炖在铁锅里，香味漫了满屋。胖子蹲在灶边，眼睛首勾勾盯着锅，被吴念笑话“跟狗似的”。吴邪在给雪橇犬喂食，小白站在他肩头，时不时啄他手里的肉干，引得狗们首哼哼。
张起灵帮赵大爷修补猎枪，动作熟练得不像新手，赵大爷看得首点头：“你这娃娃，不光眼神毒，手也巧——这枪卡壳三年了，你一弄就好。”
吴念凑过去看，见小哥正在给枪管上油，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手上，指节分明，沾着点黑油，却透着股稳劲。“小哥，你以前是不是也打猎？”
张起灵抬眼看他，摇了摇头，把修好的猎枪递给赵大爷，算是答了话。
晚饭时，炖山鸡的香味混着玉米饼的甜，漫了满炕。赵大爷给每人碗里舀了两大块鸡肉，又给小白扔了块鸡肝，看着它叼着肝跳上炕，笑得胡子都来：“这小畜生，比我家狗还精。”
窗外的雪下大了，簌簌地打在窗纸上，像在说悄悄话。吴念靠在炕头，摸着肚子打饱嗝，听赵大爷讲年轻时的打猎故事，说他曾在雪地里追一头白鹿，追了三天三夜，最后白鹿跳进暗河，他跟着下去，差点被冰蚰蜒咬了。
“那虫子跟手指头似的，浑身发光，专往人暖和的地方钻，被咬一口，半边身子都得冻僵。”赵大爷比划着，“你们要是见着，赶紧往火边跑，它怕热。”
吴邪把这些都记在本子上，又跟赵大爷确认了密道的位置，才放心地合上本子：“明天一早出发，争取中午赶到暗河入口。”
睡前，赵大爷给他们找了几件厚棉袄，是他儿子生前穿的，“比你们带的冲锋衣抗风”。张起灵接过棉袄，摸了摸布料，突然从包里摸出块玉佩，递给赵大爷：“谢礼。”玉佩是羊脂白的，雕着只小兽，一看就值不少钱。
“这可使不得！”赵大爷赶紧推回去，“我帮你们，不是图东西。”
“拿着吧，”吴念帮腔，“这是小哥的心意，您戴着保平安。”
赵大爷拗不过，只好收下，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像捧着块稀世珍宝。
夜深了，炕烧得暖烘烘的，胖子的呼噜声和窗外的雪声混在一起，像支安稳的曲子。吴念躺在中间，左边是吴邪，右边是张起灵，小白蜷在他脚边，毛球似的。他闻着松木香，听着身边人的呼吸声，突然觉得这雪夜格外踏实。
明天就要进雪山了，冰裂缝、冰蚰蜒、青铜门……听起来都挺吓人。但好像一点都不怕。
因为身边有他们啊。
有会记笔记的哥哥，有能挡风雪的胖子，有啥都懂的小哥，还有只暖脚的鹰。
吴念往张起灵那边靠了靠，感觉他的胳膊碰了碰自己，带着点暖意。他悄悄笑了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雪还在下，但炕是暖的，人是齐的，就够了。
明天的路，慢慢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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