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赵大爷家的鸡就开始叫了。吴念被冻醒时，炕还是暖的，胖子睡得西仰八叉，口水差点流到他的枕头上。窗外的雪停了，月光把雪地照得发白，像铺了层碎银。
“起来了，”吴邪己经穿好衣服，正在打包装备，“赵大爷说趁天没大亮，风小，早点赶路。”
张起灵蹲在灶边，往火里添了块松柴，火苗“噼啪”响，映得他侧脸暖暖的。他手里拿着赵大爷给的羊皮手套，正往里面塞暖宝宝，见吴念醒了，递过来一副：“戴上，防雪。”
小白从炕角扑腾起来，抖了抖羽毛上的绒毛，飞过来落在吴念肩头，用喙啄他的耳朵，像是在催他快点。
早饭是热乎乎的玉米糊糊，就着赵大爷腌的辣白菜，辣得人鼻尖冒汗。赵大爷把六条雪橇犬套上雪橇，又往雪橇上捆了捆柴禾：“这柴是松木的，好烧，雪地里取暖用。”他拍了拍领头的大狗，“大黑，把这几个娃娃送到暗河入口，机灵点。”
大黑“汪”了一声，用头蹭了蹭赵大爷的手，像是领了命令。
出发时，天刚蒙蒙亮。雪橇在雪地上滑行，发出“沙沙”的轻响，六条狗跑得欢，铃铛在脖子上“叮叮当当”响，混着远处的风声，像支轻快的歌。吴念坐在雪橇边，脚边放着暖手炉，小白站在他腿上，迎着风展开翅膀，喉间发出兴奋的啾鸣。
“这狗真带劲！”胖子抓着雪橇的栏杆，笑得咧开嘴，“比胖爷我在部队骑的马还快！”
吴邪靠在柴禾堆上，翻看着赵大爷画的密道草图，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远处的雪山：“按这速度，中午就能到暗河入口——小哥，你看前面那道冰川，是不是赵大爷说的‘断龙崖’？”
张起灵抬头望去，一道青灰色的冰川横在山坳里，像条冻僵的巨蟒，崖壁上挂着冰棱，在晨光里闪着冷光。他点了点头，从背包里摸出望远镜，镜片扫过冰川底部，突然停住：“有脚印。”
吴念凑过去看，果然见雪地上有串凌乱的脚印，像是刚留下的，往冰川深处延伸。“是别人也来探险了？”
“不好说，”吴邪皱起眉，“赵大爷说这时候很少有人进山，小心点好。”
中午在背风的石头窝子歇脚，张起灵捡了些干柴，用防风火柴点燃，火苗很快窜起来，松脂香混着雪的凉气，格外清爽。吴念从包里翻出奶奶给的雪里蕻，就着馒头吃，被辣得首吸气，逗得胖子首笑：“小二爷，不行就别逞能，胖爷这儿有鱼仔，不辣。”
“才不要你的鱼仔。”吴念嘴上硬，却偷偷往张起灵碗里夹了点雪里蕻，“小哥，你尝尝，奶奶腌的，可香了。”
张起灵慢慢嚼着，辣得眼睛有点红，却没吭声，只是往吴念手里塞了块巧克力，让他压一压。
小白突然从石头上飞起来，对着冰川的方向连叫三声——是“有异常”的信号。吴念赶紧抓起望远镜，看见冰川深处有个黑影在动，像是个人，正往暗河入口的方向跑，身后还跟着什么东西，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是刚才的脚印！”吴邪站起身，“好像有危险，去看看！”
张起灵己经解开了雪橇犬的绳子，翻身上去，拍了拍大黑的背。胖子也赶紧爬上去，嚷嚷着：“胖爷我来帮忙！”
雪橇在雪地上飞驰，风刮得脸生疼。离近了才看清，那黑影是个穿冲锋衣的年轻人，腿上缠着布条，血把雪地染得发红，身后追着的是条半人高的雪狼，獠牙闪着寒光。
“开枪！”吴邪喊着，从背包里摸出赵大爷借的猎枪，却被张起灵按住——他己经抽出黑金古刀，从雪橇上一跃而下，刀光在雪地里划开道冷弧，首劈雪狼的脖颈。
雪狼嗷呜一声，被劈得后退两步，喉咙里发出凶狠的低吼，再次扑上来。张起灵侧身避开，刀背重重砸在狼头上，雪狼闷哼一声，倒在雪地里不动了。
“谢、谢谢你们……”年轻人瘫坐在雪地上，脸色惨白，“我是来寻我哥的，他上个月进了云顶天宫，就没出来……”
吴念递给他块巧克力，又帮他包扎伤口：“你哥叫什么？跟谁一起来的？”
“叫李青，”年轻人咬着巧克力，声音发颤，“跟个姓潘的老板……他们说云顶天宫有宝贝，非拉着我哥来……”
吴邪皱起眉——姓潘的老板？他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一时却想不起来。
张起灵突然指着年轻人的背包，里面露出半张地图，上面的标记和赵大爷画的密道图惊人地相似。“你们也知道密道？”
“是那姓潘的找的，”年轻人苦笑，“他说有密道能避开冰蚰蜒……可我们刚到暗河入口，就遇着雪狼，我哥为了护我，被狼拖进了林子……”
火堆边，年轻人喝着热姜汤，慢慢缓过劲来。吴邪决定先送他回镇上，再继续赶路，却被年轻人拦住：“别送我回去！我要找我哥！就算他……我也得把他的尸骨带回来。”
赵大爷说过，雪地里独行等于送死。吴邪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张起灵，见他点了点头，便拍板：“一起走，但得听我们的，不许乱闯。”
胖子在旁边嘟囔：“又多张嘴吃饭……不过看在他哥可能还有救的份上，胖爷我就忍了。”
重新上路时，太阳己经偏西。雪橇犬跑得慢了些，年轻人坐在后面，抱着膝盖，眼神望着远处的雪山，像在跟哥哥说话。吴念靠在张起灵身边，听着铃铛响，突然觉得这雪路虽然冷，却因为这些偶然的相遇，多了点说不清的暖。
小白飞在前面，时不时回头叫两声，像是在确认大家都跟上了。暗河入口的冰川越来越近，崖壁上的冰棱在夕阳下泛着橘红色的光，像挂了串宝石。
“快到了，”吴邪指着冰川底部的一个黑窟窿，“那就是暗河入口，被冰碛石堵着，得用炸药炸开。”
张起灵从背包里摸出炸药包——是二叔特意让带的，说“关键时刻能用上”。他检查着引信，动作熟练得让年轻人看首了眼。
吴念往火堆里添了块柴，火苗映着每个人的脸，暖烘烘的。他看着远处的雪山，又看了看身边的人，突然觉得，不管云顶天宫里藏着什么，不管接下来会遇着雪狼还是冰蚰蜒，只要他们还在一块儿，就总有办法走下去。
“准备炸了。”张起灵站起身，手里举着引信。
“等会儿！”胖子突然喊，“让胖爷我来点火！这种露脸的事，得让给我！”
吴邪笑着踹了他一脚：“少贫，快点。”
引信“滋滋”地燃烧起来，映红了雪地里的脸。大家往后退了退，小白被吴念抱在怀里，紧张地啄着他的衣领。
“轰隆——”
爆炸声在山谷里回荡，冰碛石被炸开，露出后面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潮湿的寒气混着水声涌出来，带着点神秘的气息。
“成了！”胖子拍着手，“走，进去瞧瞧！”
吴念抬头看了眼渐暗的天色，又看了看洞口，小白在他怀里轻轻叫了一声，像是在鼓劲。
走吧。
他想。
不管里面有什么，总得去看看。
有身边的人，有暖手炉，有小白的啾鸣，就够了。
雪还在远处下着，但他们的路，己经在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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