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瑶用小瓷勺轻轻搅着碗里的米粒，眼角的余光瞥见对面的白老爷子正就着一碟酱菜慢慢喝粥，
便状似随意地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外公，昨天我从巷口路过，看见胡同尽头那栋小洋楼了，红砖墙配着尖顶窗，看着怪别致的。”
“那是谁家的呀？什么样的人家能住那样的房子？”
白老爷子喝粥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孙女，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手里的瓷勺在碗沿轻轻磕了磕，才慢悠悠地开口：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他放下勺子，用搭在椅背上的毛巾擦了擦嘴角，语气沉了沉。
“那可不是普通人家能住的，是咱们南省一位军委领导的住处。”
“只不过领导本人常年在军区忙，不常回来，平时就他家里的老爷子和弟妹在这儿住着，图个清静。”
说着，老爷子又往前倾了倾身子，眉头微微蹙起，带着几分紧张追问：
“怎么？你突然问起这个，莫非是他们家的人给你难堪了？还是有什么事招惹到你了？要是真受了委屈，可别瞒着外公，外公去给你说理去！”
“哎呀外公，您想哪儿去了。”
玉瑶见外公紧张起来，赶紧笑着摆手，拿起粥碗起身，快步走到老爷子身边，给他续了小半碗热粥，又顺手夹了一筷子爽口的腌黄瓜放进他碟子里。
“我就是昨天路过时远远瞅了一眼，觉得那房子样式新鲜，比咱们胡同里的老院子洋气些，随口问问罢了。”
她俯下身，凑近老爷子耳边，声音放得软乎乎的：
“再说了，我才不羡慕呢。”
“您看咱们家多好啊，这小院子里有您种的月季，窗台下那几盆小番茄结得红扑扑的，上次摘下来炒鸡蛋，甜津津的多好吃。”
“还有您亲手搭的葡萄架，等夏天爬满了藤，坐在底下乘凉多舒坦，这些可比那冷冰冰的洋楼好多了，我就喜欢外公家。”
白老爷子听着孙女这番话，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了许多。
尤其是听到“最喜欢外公家”几个字，更是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抬手拍了拍玉瑶的手背，声音里满是欣慰：
“你这丫头，就会哄外公开心。”
他端起刚续满的粥碗，喝了一大口，白粥的暖意混着孙女的话，熨帖得心里热乎乎的。
玉瑶坐在窗边，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心里把往后的事细细盘算了一遍。
既然打定主意要和胡同尽头那户人家长期合作，做些生意上的往来，那提前打好关系、摸清底细就是顶要紧的事。
商场上的门道她多少懂些，若是彼此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难保日后不会出什么岔子。
万一对方起了别的心思，或是合作到关键处突然变卦，那自己这边可就成了翻船的破舟，连个缓冲的余地都没有。
不过转念一想，对方终究是军区领导的家属，家风教养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那样的人家，多半看重脸面和信誉，想来不至于做出言而无信的事。
这么琢磨着，她心里悬着的石头才稍稍落了些。
桌上摊着几本高中课本，油墨的气息混着窗外飘来的煤炉味儿，倒也让人静得下心。
再过几天就是元宵节，过了节，她就得去学校去了。
这时代的高中知识，对她来说不算太难，更何况她还有“AI光脑”这个旁人没有的助力，复习起来更是事半功倍。
前几日托外公和舅舅舅妈帮忙找些旧资料，舅妈当时就笑着打趣：
“咱们玉瑶真是个有上进心的才女，现在虽说没高考了，可多读书、多学本事，总不会亏了自己。”
听着这话，玉瑶心里暗暗赞叹。
舅妈这人是真通透，思想一点也不僵化，竟能早早看透知识的重要性，不像有些人家，觉得女孩子读再多书也是嫁人生子，实在难得。
而此时，城市另一端的军区办公大楼里，气氛却带着几分凝重。
军区总司令陆正伟坐在宽大的木桌后，目光落在面前站得笔首的少年身上。
少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肩上的星徽在日光灯下闪着光，虽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眉宇间却透着一股远超同龄人的沉稳与锐利。
“你姑姑前些日子难产，情况凶险得很，差点就没挺过来。”
陆正伟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后怕，“还好你小叔不知道从哪里寻来支野山参，才把她的命给保了下来。”
他顿了顿，看着少年紧绷的侧脸，语气放缓了些：
“你姑姑自小最疼你，知道你在这边刻苦，总怕打扰你。现在她刚缓过来，你这做侄子的，该回去看看。”
“我给你放一周的假，回去陪陪她，也顺便看看爷爷，他老人家最近总念叨你，说许久没见，怕是把你这孙子的模样都记不清了。”
少年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他叫陆前进，是陆正伟的儿子，年纪轻轻己在各大战役立下赫赫战功，演习里次次拔得头筹，是众人眼里最有出息的后辈。
只是性子素来内敛，便是听到至亲的消息，也只是喉结滚动了一下，沉声应道：“是，爸。”
那一声应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却藏着对家人的牵挂，和即将归家的几分急切。
这边玉瑶正美滋滋地规划着将来，刘大宇和张凤萍那边的日子，却像是浸在了寒冬腊月的冰水里，一天比一天难熬。
在他们眼里，玉瑶就该是家里随叫随到的免费保姆，洗衣做饭、伺候老小跑前跑后，都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那天算盘落了空，夫妻俩灰溜溜地回了家，心里头就憋了股邪火。
这还不算完，更让他们窝火的是，如今玉瑶的户口也彻底迁走了。
过去总靠着户口拿捏着她，觉得她离了这个家就寸步难行，可现在人家翅膀硬了。
户口一迁，等于挣脱了他们手里最后的缰绳，再想指手画脚地摆布，是万万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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