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张凤萍还托了个远房亲戚,给玉瑶说了门亲事。
那户人家条件尚可,原意是想让玉瑶嫁过去,好拿一笔彩礼补贴家用。
张凤萍都己经在心里盘算了无数遍,彩礼钱该怎么花,哪些地方能添补些家用,甚至连给儿子买新衣服的钱都算在了里面。
可谁承想,这事儿因为白老爷子把玉瑶户口迁走、态度坚决,最后也黄了。
煮熟的鸭子飞了,张凤萍心里那叫一个气,看什么都不顺眼。
这些天,刘大宇和张凤萍几乎是天天开战。
本来两人就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一点火星子就能引爆。
先前还能借着拿捏玉瑶的由头转移矛盾,如今没了这个抓手,所有的不满和怨气都一股脑地冲着对方去了。
“都是你!当初要不是你把人气走,哪有现在这些事!”张凤萍叉着腰,嗓门尖利得能刺破屋顶。
“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虐待她?她能跑到那个老鬼家里去?”刘大宇梗着脖子回怼,唾沫星子溅了一地。
争吵到激烈处,谁也不肯让谁,屋里的东西就遭了殃。
先是张凤萍顺手抄起桌上的搪瓷碗,“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碗沿磕出个豁口,汤水溅得满地都是。
刘大雨见状,火气更盛,一把掀翻了旁边的木桌,桌上的油灯、针线笸箩摔了个七零八落,线团滚得满地都是,像是撒了一地的乱麻。
家里头天天这么吵吵闹闹、摔摔打打,最遭殃的是他们的小儿子刘光宗。
这孩子原本性子跟小霸王似的,在院子里跟别的小孩玩,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嗓门比谁都响亮。
可架不住父母天天这么闹,瓷器碎裂的脆响、父母互相咒骂的嘶吼,像一把把小锤子,天天敲在他心上。
有一次,刘大宇把暖水瓶都扔到了门框上,“砰”的一声巨响,热水混着玻璃碴子溅得到处都是。
刘光宗正好站在门口,吓得当场就“哇”地哭了出来,小脸煞白,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打那以后,这孩子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再不敢大声说话,常常一个人缩在墙角。
瞪着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家里的一切,原本张扬的性子磨没了,整个人变得蔫蔫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阴郁。
其实说起来,刘大宇的条件本不该如此。
他还是国营工厂的货车司机,在这个年代年代,这可是个让人羡慕的“铁饭碗”。
握着方向盘跑运输,赚的工资比一般工人多不少,家里的日子本该过得宽裕些。
可坏就坏在他嗜酒如命,而且喝酒还特别挑剔,便宜的散装酒入不了他的眼,专挑那些瓶装的好酒买。
家里的工资,他攥在手里还没捂热,就大半进了供销社的酒柜;
单位发的粮票、布票,本是用来贴补家用、给妻儿添件新衣、买些细粮的,也被他偷偷拿去换了酒。
张凤萍跟他吵过无数次,把粮票藏了又藏,可总能被他翻出来。
有一回,连刘光宗过年攒下的几块糖,都被他拿去跟邻居换了半瓶二锅头。
日子就这么在争吵、摔砸和酒气里一天天过着,家里的东西越摔越少,存粮越吃越空,连带着那点仅存的家温馨气。
也被消磨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满屋子的狼藉和挥之不去的压抑。
这些糟心事,如今都与玉瑶再无半分干系了。
她心里早有盘算,上回从山上挖来的人参,按每日的用量算,那领导家的人参刚好够吃十天。
琢磨着该再去山里一趟,这次得多挖几根,风干了仔细存起来,往后慢慢卖才稳妥。
这天,玉瑶揣着她那把用得顺手的小铁锹,又往村外的山上去。
谁知刚走到刘家附近所在的村口,就撞见张凤萍正堵着人借钱。
那女人眼尖,隔着几步远就瞅见了玉瑶,像是见了救命稻草,又像是攒了满肚子的邪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了上来,一把死死攥住玉瑶的手腕。
“你这死丫头!翅膀硬了是不是?就不知道回家看看你爹和我?我对你难道还不够好?”
张凤萍的嗓门又尖又利,唾沫星子喷了玉瑶一脸。
玉瑶被她拽得生疼,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她用力一甩,挣脱开那只粗糙的手,不等张凤萍再撒泼,反手就给了她一个清脆的嘴巴子。
玉瑶向来人狠话不多,此刻眼神冷得像冰,开口时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你对我的好?是指那床打满补丁、冬天漏风的破棉被?还是那些缝缝补补、早就磨得透光的旧针头线脑?”
“又或是把我亲娘留下的陪嫁,当破烂一样全给挥霍光了?张凤萍,你要点脸吧。”
“你敢骂我不要脸?”
张凤萍被那巴掌打懵了,缓过神来后怒火中烧,像头被激怒的母熊。
张牙舞爪就往玉瑶身上扑,“我今天非撕烂你的嘴不可!”
旁边被张凤萍缠着借钱的李大妈见状,吓得赶紧想上来劝架,可还没等她挪步,就见玉瑶身形一晃。
看似轻飘飘地侧身一躲,同时抬脚对着张凤萍的肚子就是一下。
那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只听“哎哟”一声惨叫,张凤萍像个破麻袋似的被踹出去两米多远。
重重摔在地上,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疼得满地打滚,嘴里还哼哼唧唧地骂着。
玉瑶这一脚其实没下重劲,力道都是算计好的,她心里跟有杆秤似的,知道轻重,顶多让张凤萍肚子上青一块紫一块。
疼上一阵子,绝不会伤筋动骨,更不会像她哭喊的那样断了骨头。
可这一幕落在李大妈眼里,却让她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愣在原地半晌才喃喃道:
“这……这小姑娘也忒厉害了吧?”
在外人看来,玉瑶虽说个子不算矮,但先前受的苦还没完全养回来,身子骨看着消瘦。
站在又粗又胖的张凤萍跟前,分明是弱不禁风的模样,谁能想到她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张凤萍在地上滚了几圈,见周围渐渐有人围拢过来,索性撒开了泼,拍着大腿嚎啕:
“大家快来看啊!这没良心的白眼狼!我好心把她养这么大,如今翅膀硬了,竟然动手打我这个当后娘的!天理何在啊!”
她这一喊,周围的人更热闹了,三三两两地凑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怎么回事。
其中有几个大爷大妈,正是前些天玉瑶帮着写过信的。
他们看清玉瑶的模样,先是一愣,随即就认了出来。
“咦,这不是前天帮我写信的那丫头吗?”
一个大爷咂咂嘴,“原来你是大宇家的姑娘啊?难怪那天我就觉得眼熟,愣是没认出来。”
另一个大妈也接话:“我记得刘家大丫头,不是被她外公接走了吗?”
“张凤萍这些日子还天天跟人说,她家大丫头在外公那边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得滋润着呢。”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玉瑶身上,她身上穿的还是件洗得发白的旧褂子,打了好几处补丁,看着实在不像“吃香喝辣”的样子。
其实玉瑶是故意的,她没打算现在就露财,便一首穿着以前的旧衣服。
再看看地上嚎叫的张凤萍,又看看眼前这瘦弱的姑娘,大伙儿心里的秤早就偏了。
谁都知道张凤萍平日里的德行,加上人都有同情弱者的心思,当下就有人指着张凤萍数落起来:
“我说你这当后娘的,多大个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在地上打滚?人家姑娘看着这么瘦弱,能把你打成这样?怕不是你自己摔的吧?”
张凤萍被说得脸上挂不住,急着辩解,竟猛地掀开自己的衣襟,想露出肚子上的淤青给众人看:
“你们看!你们看!这死丫头踹的!疼死我了!她这是要踹死我啊!”
她这一掀,周围的人反倒吓了一跳,纷纷把脸扭向一边。
这年头风气保守,哪有大庭广众之下随便露肚子的?
一个大婶当即就瞪了她一眼:“你干什么呢?光天化日之下掀衣服,你这老娘们是想耍流氓不成?”
“再敢这样,我们可要去派出所举报你,抓你去蹲大牢!”
这话一出,张凤萍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灭了大半。
她看看周围人鄙夷的眼神,又看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清冷的玉瑶,只觉得满肚子的委屈和火气没处撒,最后只能化作几声没底气的呜咽,瘫在地上再也嚎不出来了。
玉瑶冷眼看着这出闹剧,心里毫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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