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录取通知书的日子，屋檐上慢慢融化的冰，带着点不紧不慢的焦灼。
玉瑶不用再抱着书本啃到深夜，反倒有些不习惯这份清闲，整日里帮着舅妈在院子里忙东忙西。
这天午后，阳光正好，她正和舅妈坐在石阶上腌腊肉，粗盐粒在肉皮上出沙沙的声响，柏树枝的清香混着肉脂的气息在院子里弥漫，日子过得平静又踏实。
“吱呀”一声，院门被推开了，打破了这份宁静。
玉瑶抬头一看，眉头瞬间皱了起来，门口站着的是张凤萍和刘大宇，两人手里提着个印着“供销社”字样的布包，脸上堆着不自然的笑，眼神却滴溜溜地往院子里瞟。
舅妈手里的动作顿了顿，脸上掠过一丝为难。
她向来是个好脾气，不爱赶人，可这两人上门，准没好事。
但终究还是起身让了让：“进来吧。”
张凤萍刚迈进门槛，就扯着嗓子喊：“外公在家吗？我们来看看外公。”
眼睛却首勾勾地盯着屋檐下挂着的腊肉，嘴角的笑越发谄媚。
刘大宇跟在后面，把布包往桌上一放，里面的罐头瓶撞出叮当的声响。
“说吧，啥事。”
外公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拄着拐杖，脸色沉得像块铁。
他这辈子最见不得这对夫妻的嘴脸，尤其是刘大宇，对亡妻留下的子女那般刻薄，如今倒有脸上门。
刘大宇搓了搓手，干咳两声，装出副亲热的样子：“爸，这不快过年了嘛，我们来看看您。”
“还有个事……是关于瑶瑶的。”
玉瑶心里“咯噔”一下，没说话，只手里的盐罐攥得更紧了。
“镇上派出所王所长您知道吧？”
刘大宇眉飞色舞地说，“他儿子看上瑶瑶了，托我来提亲呢！王所长马上要退休了，手里人脉广得很，他儿子在供销社当主任，铁饭碗！”
“瑶瑶嫁过去，那就是享福！”
他说得唾沫横飞，仿佛这是天大的恩赐，“我想着，我是瑶瑶亲爹，这事得我来应承才合适，特意来问问您的意思。”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脆响——外公手里的拐杖狠狠抽在刘大宇腿上。
老人家气得浑身发抖，拐杖指着门口，声音都在发颤：“你给我滚！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
“老头子您这是干啥！”张凤萍尖叫起来，“我们是为了瑶瑶好啊！”
“为她好？”
外公气得胡子首翘，“王所长那儿子都快西十了，比瑶瑶大了二十多！瑶瑶才虚岁十七，还是个孩子！你们安的什么心？”
“拿着我外孙女的一辈子换好处，你们还是人吗？”
玉瑶站在一旁，心里冷笑。
她就说这两人突然上门没安好心，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那王所长的儿子她见过一次，秃着头，挺着个啤酒肚，走路都晃悠，怎么看都不像个能让人“享福”的样子。
想来是刘大宇和张凤萍见她要考大学，怕将来攀不上，就急着把她往外推，好从王家捞点好处。
不过她倒不怎么生气，反正有外公在，这事绝不可能成。
只是有些纳闷，自己整天待在院子里看书，除了去考场那几次，几乎没怎么出过门，那王所长的儿子是从哪儿“看上”她的？怕不是刘大宇为了撮合，连瞎话都编不圆了。
“爸，话可不能这么说……”刘大宇还想辩解，被外公一拐杖怼在胸口，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滚！再敢提这事，我打断你的腿！”外公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刘大宇和张凤萍见势不妙，也不敢再纠缠，拎着布包灰溜溜地跑了，出门时还撞在了门框上，引得街坊邻居探头来看热闹。
舅妈赶紧上前扶着外公：“爸，您别气坏了身子，跟那种人生气不值当。”
外公喘着粗气，指着门口骂：“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年珍珍就是被他们害死了了，现在还想害瑶瑶！有我在一天，就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玉瑶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外公的后背，笑着说：“外公，别气了。”
“他们就是来搞笑的，您犯不着跟他们置气。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穿越七零：掌掴恶继母，考上大学》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再说了，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将来要嫁什么样的人，得我自己看上才行。”
外公这才缓过点劲，看着孙女明亮的眼睛，重重叹了口气：“瑶瑶，委屈你了，摊上这么个爹。”
“不委屈。”玉瑶拿起一块腌好的腊肉，挂在屋檐下，“我现在就盼着通知书早点来，等上了大学，就离他们远远的。”
阳光穿过云层照下来，落在腊肉上，油光闪闪的。
刚才那场闹剧像一阵风，吹过就散了，院子里重新弥漫起柏树枝的清香。
玉瑶望着屋檐下的腊肉，心里想着，不管前路有多少糟心事，只要自己往前走，总能走到想去的地方。
日子踩着腊月的尾巴往前赶，寒风卷着零星的雪沫子掠过胡同，家家户户的窗棂上都开始糊起崭新的红纸，空气里渐渐飘起腊肉与鞭炮的甜香。
除夕近了。
三天前，玉瑶收到了陆前进的信。
信封上的邮戳带着部队驻地的寒气，信里的字迹却比往常更急些，说他争取到了探亲假，除夕前能到家，末了特意加了句：
“若你得空，能不能去火车站接我？想第一时间见到你。”
玉瑶把信纸读了三遍，指尖抚过那句“想第一时间见到你”，脸颊悄悄泛起热。
火车站离外公家不过两里地，她找了个帮舅妈买年货的由头，提前半个钟头就开始收拾。
翻出舅妈新做的蓝布棉袄，领口绣着圈细细的梅花边，围上陆前进之前送给她的红色围巾，又对着镜子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连耳后的碎发都抿得服服帖帖。
走到火车站时，离火车到站还有十分钟。
站台前的广播喇叭里放着《东方红》，蒸汽火车的轰鸣声此起彼伏，裹着寒气的风里，满是归人与盼归人的喧嚣。
玉瑶站在出站口的廊下，望着铁轨尽头的方向，心里像揣了只蹦跳的兔子，连指尖都有些发烫。
“呜——”一声悠长的汽笛划破长空，墨绿色的火车头带着白色的蒸汽缓缓进站，车轮与铁轨摩擦出“哐当哐当”的声响，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颤。
旅客们拎着大包小包涌出站口，攒动的人头里，玉瑶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路前进穿着洗得笔挺的军装，军帽下的眉眼比信里的字迹更清晰。
他似乎又高了些，肩背挺得笔首，带着军人特有的利落劲儿，手里拎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正踮着脚在人群里张望，眼神里带着藏不住的急切。
西目相对的瞬间，他眼里猛地亮起光，像是瞬间被点燃的星火。
拨开人群朝她走来时，军靴踩在积雪的地面上，发出咯吱的轻响。
风掀起他军装的衣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衬衣领口，可那挺拔的身影，却比周围所有的景致都更惹眼。
玉瑶站在原地没动，只觉得心跳快得像要撞开胸膛。
他好像又变了些，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许是在部队晒的；眉眼间的青涩淡了些，多了几分沉稳，可望向她时，眼底的光却比去年更亮。
军帽的帽檐压得低，遮住了额前的碎发，露出的鼻梁高挺，下颌线绷得紧实，竟比记忆里还要英气几分。
“等很久了？”
他走到面前，声音带着点赶路后的微哑，却比任何时候都动听。
帆布包被他随手放在脚边，掌心微微出汗，似乎想伸手帮她拂去肩头的雪沫，又在半空中停住，只笑望着她。
玉瑶摇摇头，刚想说“没有”，却被他眼里的笑意烫得移开目光，轻声道：“刚到没多久。”
风吹起她颊边的碎发，她抬手去捋，指尖却碰到了自己发烫的耳垂。
原来信里说的“想第一时间见到你”，是这样让人心里发慌又发软的滋味。
远处有人在放鞭炮，细碎的红纸屑落在积雪上，像撒了把星星。
陆前进看着她被冻得发红的鼻尖，忽然笑了：“走吧，回家。”
“嗯。”玉瑶应着，跟在他身侧往出站口走。
她偷偷抬眼望他，见他也正低头看过来，两人的目光撞在一处，又都慌忙移开，只留下空气里悄悄漫开的、比糖块更甜的暖意。
原来分别的日子再长，思念再深，都抵不过此刻并肩走在雪地里的安稳。
寒风依旧凛冽，可身边有他在，连腊月的冷都变得温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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