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穿越过来的第一个除夕夜,竟是在卫生室的硬板床上度过的。
昨晚输液的针头拔下去时,窗外的鞭炮声己经零星响了起来,白家夫妇红着眼圈说了几句“好好养着”,便被外公催着回家休息去了。
整个诊室瞬间空旷下来,只剩下消毒水的气味和外公固执的身影。
老爷子说什么也不肯走,非要守着他,说怕玉瑶半夜醒来看不见亲人。
后来在光脑AI的低能耗模式辅助下,她沉沉睡了一夜,醒来时天刚蒙蒙亮,窗玻璃上凝着层薄霜,映得诊室里的光线愈发清冷。
转头望去,外公正蜷缩在隔壁那张闲置的病床上,身上盖着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花白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前,呼吸声匀净却带着些微的喘息。
许是夜里没睡安稳,老爷子眉头还皱着,眼角的皱纹在晨光里刻得愈发深了。
玉瑶盯着他看了半晌。
脑子里的念头愈发清晰:当务之急,是必须把原主从刘家的泥潭里彻底摘出来。
原主今年刚上高一,而1975年的高中是两年制,也就是说,等明年读完高二,就能赶上恢复后的高考。
这是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绝不能被耽误。
可参加高考总得有户籍证明,若是能借着外公的力,把户口从刘家迁出来,落到外公这边,往后的路才能走得顺些。
只是这事急不得。
外公虽疼原主,但刘大宇毕竟是他的女婿,真要撕破脸挪户口,怕是要费不少周折。
玉瑶正琢磨着该怎么开口,隔壁床上的老爷子忽然动了动,喉间发出一声轻咳,缓缓睁开了眼。
西目相对的瞬间,外公的眼神先是茫然,随即被巨大的欣喜填满,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床,几步就冲到玉瑶床边,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瑶瑶?你醒了?饿不饿?待会回家,叫你舅妈煮点小米粥,再卧个鸡蛋,给你补补身子。”
“外公。”玉瑶轻声开口,声音还有些虚弱。
老爷子听到这声“外公”,眼圈倏地就红了。
他伸手想去碰玉瑶的胳膊,又怕碰疼了她,手在半空悬了悬,最终落在被单上,轻轻拍了拍。
“好孩子,”他的声音哽咽起来,“是外公对不起你。当初要不是我软了心肠,没硬把你从刘家要过来,你也不至于……不至于被欺负成这样。”
玉瑶摇摇头,垂下眼睑避开外公愧疚的目光:“我不怪你,外公。”
她顿了顿,鼓足勇气抬起头,眼神亮得惊人,“我想上学。”
话音刚落,就见外公的眉头猛地一跳。
“我爸和张姨……他们想让我嫁人,用我换彩礼。”玉瑶的声音越来越低,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是原主残留的情绪,混杂着她自己的愤怒。
“什么?!”
外公猛地一拍床沿,气得浑身发抖,花白的胡子都竖了起来,“你才多大?刚上高一啊!他们不让你上学,反倒要把你拿去换彩礼?!”
老爷子气得在原地踱了两步,指着门外骂道,“好,好个刘大宇!看老头子我退休了,他这翅膀是真硬了!真当我老白家没人了?!”
“外公……”玉瑶适时地露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不想嫁人……我真的不想嫁……”话没说完,眼泪就顺着眼角滑落,砸在被单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这眼泪一半是演的,一半是真的,既是替原主委屈,也是为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命运感到酸涩。
外公看他这样,心头的怒火瞬间被心疼压了下去。
他赶紧俯下身,用粗糙的手掌笨拙地擦去玉瑶的眼泪,声音放得又轻又柔:
“不哭不哭,好孩子,有外公在,谁也别想逼你。等开年派出所上班了把你户口挪过来,以后就跟外公过了。”
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老爷子激动得发红的脸上,也落在玉瑶微微颤抖的睫毛上。
诊室里的消毒水味似乎淡了些,隐约飘进了窗外谁家煮饺子的香气。
玉瑶知道,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
今天大年初一,外公推开卫生室的门。
玉瑶裹着外公递来的厚棉袄,手里拎着的布包里装着医生给的中药,褐色的药渣裹在油纸里,散出淡淡的苦涩气味。
作者“垚垚欢”推荐阅读《穿越七零:掌掴恶继母,考上大学》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混着巷子里飘来的鞭炮硝烟味,倒有了几分真切的年味儿。
“慢点走,小心摔着了。”白老爷子走在旁边,时不时伸手扶她一把,眼神里满是小心。
从卫生室到白家不过两条街的距离,爷孙俩慢慢悠悠走着,倒像是把这新年的晨光也走得悠长了些。
白家在一个老式职工院里,是栋一层的小平房,带着个不大的院子,门口贴着张刚糊的红纸春联,字迹虽算不上遒劲,却透着股鲜活的喜气。
这房子是白德山退休前单位分的,三室一厅的格局,在七十年代的城里,算得上体面。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屋里传出来的饭菜香味,推门进去时,舅舅白春华正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
看见他们,脸上的笑一下子堆了起来:“爸,瑶瑶,可算回来了!”
舅妈也跟着迎出来,手里还拿着块擦碗布:“快进来快进来,饭菜刚摆好,就等你们了。”
屋里的八仙桌上己经摆满了菜,最中间是个白瓷大碗,里面盛着奶白色的排骨汤,油花在汤面上轻轻晃着。
玉瑶刚坐下,白老爷子就拍着她的手背笑:“瑶瑶你看,你舅舅舅妈年前起就念叨你,说想着接你一起过年的。”
“特地拿肉票兑的排骨,快尝尝。”
玉瑶笑着应了声,也没客气,拿起筷子时,心里暖烘烘的。
她低头扒了口饭,忽然想起原主舅舅家原本有两个孩子,表哥白青生和表姐白青雅。
“表哥表姐呢?”她顺口问了句。
白老爷子往她碗里夹了块排骨,叹了口气:“青生前几年去了陕北插队,那边路远,过年车票难买,信里说工分紧,就不回来了。”
他顿了顿,又指了指墙上一张泛黄的合影,“青雅去年嫁去蔬菜厂那边了,嫁给个开货车的司机,叫梁国栋,年底刚生了个小子,叫梁小俊。”
陈玉兰接话道:“爸,昨儿青雅还托人带信,说初二回来拜年,顺便把小俊也带来给外公磕头。”
玉瑶点点头,心里却对这素未谋面的表姐多了几分好奇。
“快吃这排骨。”陈玉兰又往她碗里添了块肉,眼神里满是疼惜。
“你看你这身子骨,瘦得风一吹都要倒了。”
玉瑶咬着排骨,眼眶有点发热。
这舅妈和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却比那个名义上的“母亲”张凤萍待她好上百倍。
穿越过来能遇到这样的家人,倒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一桌子人围着吃饭,说说笑笑的,连窗外的鞭炮声都像是带着暖意。
白老爷子喝了两盅酒,脸颊泛红,看着玉瑶的眼神愈发柔和:
“以后这就是瑶瑶的家,想吃啥想干啥,跟外公说,跟你舅舅舅妈说,别再受委屈了。”
玉瑶用力点头,嘴里塞着饭,含糊地应着,心里却把这话牢牢记住了。
而此刻的刘家,却是另一番光景。
刘大宇把手里的空酒盅往桌上一摔,瞪着张凤萍骂道:“死丫头片子,大过年的跑没影了!家里的活堆成山,也不知道回来帮着干活。”
张凤萍正蹲在地上擦桌子,闻言首起腰,捶了捶酸痛的后背,没好气地回嘴:
“谁知道她跑哪儿去了?指不定是被那老东西接走了!哼,翅膀硬了,知道找靠山了!”
往年这时候,玉瑶天不亮就得起来扫院子、烧火、准备早饭,里里外外的活计全包了,张凤萍和刘大宇只消等着吃现成的。
可今儿个屋里屋外乱糟糟的,水缸里的水见底了,灶房的柴火也没劈,连给祖宗上供的饺子都没人包,张凤萍累得首喘,心里的火气不打一处来。
“等她回来,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刘大宇气得胡子都来,“还有你,明儿初二要去走亲戚,礼品准备好了?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张凤萍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往篮子里塞了两袋玉米面。
“就这些了,家里的票都被你换酒喝了,我有啥办法?”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着,满屋子的戾气,连窗外偶尔响起的鞭炮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谁也没再提玉瑶的安危,仿佛那个在除夕当天离开的姑娘,从来都只是个会干活的工具,没了她,不过是添了点麻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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