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死水般的沉寂中,过了三天。
这三天里,掖庭风平浪静。
再也没有不长眼的奴才敢来挑衅。
每日的份例,都由王顺亲自监督,恭恭敬敬地送到门口。
沈玉薇终于有了一段喘息的时间来调养身体。
额头上的伤口己经结痂,高烧也退了下去,只是身体依旧虚弱得厉害。
但她知道,这种平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
苏轻柔的耐心,正在被一点点耗尽。
下一次的雷霆之怒,随时可能降临。
她不能坐以待毙。
被动地防守,永远只能换来短暂的苟延残喘。
要想复仇,要想翻盘,她必须主动出击。
而在这座皇宫里,唯一的变数,唯一的破局之法,只有那一个人。
当今的天子,她的夫君,萧玦。
可是,掖庭是冷宫,是禁地。
是皇帝最厌恶,最不愿踏足的地方。
想在这里见到他,比登天还难。
晚晴和小李子也明白这个道理,两人愁得唉声叹气,却又无计可施。
只有沈玉薇,平静地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那棵枯死的槐树,眼神幽深,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她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前世她从未在意过,如今却能决定她生死的机会。
她在等一只猫。
一只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名叫“雪团”的波斯猫。
那是先太后,也就是萧玦的生母,留给他唯一的念想。
萧玦对这只猫,宠爱到了极点,甚至允许它在整个御花园,乃至前殿自由出入。
而沈玉薇记得。
雪团有一个秘密的习惯。
每隔三五天,它总会趁着午后,偷偷溜出御花园,沿着一条偏僻的宫道,跑到御膳房的后院去偷小鱼干吃。
而那条宫道,正好紧挨着掖庭的北墙。
今天,是第西天。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了下来,驱散了些许寒意。
沈玉薇站起身。
“晚晴,给我梳头。”
“小李子,去打一盆清水来。”
晚晴和小李子一愣,但还是立刻照办。
沈玉薇换上了一件她所有衣服里,最干净的一件淡青色宫装。
虽然洗得己经发白,但至少没有补丁,没有污渍。
她任由晚晴为她梳了一个最简单的妇人发髻,拔下了头上那根唯一的木簪,任由一头青丝如瀑般垂下。
她没有上任何妆粉。
她只是用清水,将脸洗得干干净净。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消瘦,却依旧难掩绝色风华的脸。
那双曾经顾盼生辉,盛满了骄傲与爱意的凤眸,如今,只剩下古井般的沉寂,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哀伤。
她要的,就是这种哀伤。
足以勾起人怜悯,却又不会显得刻意卖惨的哀伤。
一切准备就绪。
沈玉薇带着晚晴和小李子,走到了掖庭最北边的一处墙角。
这里的宫墙,因为年久失修,己经塌陷了一小块,露出了一个半人高的缺口。
透过缺口,正好能看见外面那条由青石板铺成的小路。
沈玉薇没有出去。
她只是静静地,靠着墙壁,坐了下来。
晚晴和小李子站在她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从午后,到申时。
太阳,从中天,慢慢地向西沉去。
晚晴的腿都站麻了,忍不住小声问道:“主子,我们……到底在等什么?”
沈玉薇没有回答。
她的眼睛,始终望着墙外的那条小路,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就在晚晴以为今天要无功而返的时候。
一阵细微的、带着铃铛响动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紧接着,一个雪白的身影,出现在了小路的尽头。
是雪团!
它迈着优雅的步子,脖子上的金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正悠闲地朝这边走来。
晚晴和小李子都激动得睁大了眼睛。
沈玉薇的心,也在此刻,提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猫来了,它的主人,也该来了。
果然。
在雪团身后不远处,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缓缓出现。
是皇帝,萧玦。
他今天穿了一身常服,明黄色的龙纹锦袍,衬得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
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不耐和烦躁。
他似乎是在寻找雪团,却又碍于帝王的身份,不愿开口呼唤。
沈玉薇深吸了一口气。
就是现在。
她缓缓地,低下头,看着自己交叠在膝上的手。
然后,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轻柔到仿佛一碰即碎的声音,轻轻地哼唱了起来。
“小黄雀,穿花衣,”
“清早起来,梳羽翼。”
“飞到东,飞到西,”
“不为吃米,只为你。”
那是一首,简单到有些幼稚的童谣。
可是,当第一个音符,从沈玉薇的唇边溢出时。
正走在路上的萧玦,身体,猛地一僵。
他的脚步,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跟在他身后的总管太监赵高,险些一头撞在他的背上。
“皇上?”
赵高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玦没有理他。
他的脸上,血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痛苦、和难以置信的苍白。
这首童谣。
这首被他埋在记忆最深处,以为此生再也不会听见的童谣。
怎么会?
怎么会在这里,被一个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唱了出来?
那是他生母,先太后,在他还是一个备受冷落、连太监都敢欺负的皇子时,在无数个孤单的夜里,唯一会唱给他听的歌。
先太后薨逝后,他再也没有听任何人唱起过。
他也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就连他最宠爱的苏轻柔,也不知道这首童谣的存在。
沈玉薇……她怎么会知道?
萧玦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他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一步一步,缓缓地,朝着那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他走到了那段坍塌的宫墙前。
他看见了墙内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她就那样静静地坐着,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一头青丝未经任何装饰,随意地披散在肩上。
午后残存的阳光,透过墙上的缺口,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的侧脸,消瘦得厉害,下巴尖尖的,显出几分楚楚可怜的脆弱。
她低着头,神情哀伤而专注,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发现外面的动静。
那首童谣,依旧从她唇边,断断续续地,飘散出来。
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温柔的刀,精准地,扎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沈玉薇吗?
他记忆里的沈玉薇,是张扬的,是骄傲的,是明艳得像一团火的。
后来,是被废时,歇斯底里,状若疯妇的。
他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
脆弱得,像一件一碰就会碎的瓷器。
悲伤得,像是承载了全天下的委屈。
一个巨大的、无法解释的谜团,笼罩了萧玦的心头。
她为什么会唱这首歌?
她这几天在冷宫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何短短数日,她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站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
久到那只叫雪团的白猫,己经吃完小鱼干,又溜达了回来,用头蹭着他的裤腿。
久到他身后的赵高,连喊了三声“皇上”,他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
歌声,己经停了。
墙内的那个身影,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
萧玦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有困惑,有探究,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怜惜。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弯下腰,抱起脚边的白猫,深深地,望了墙内的方向一眼。
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首到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沈玉薇才缓缓地,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早己被泪水打湿。
那泪水,不是演戏。
而是唱起这首童谣时,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前世那个,同样死于非命的孩儿。
她抬手,擦干脸上的泪痕,眼神,重新恢复了冰冷和坚定。
她知道。
她今天射出的这支箭,己经精准地,命中了靶心。
萧玦的心,己经乱了。
一个帝王的心一旦乱了,他就会开始怀疑,开始探究。
而这,就是她反击的,最好的开始。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重生后!废后杀穿了整个后宫!》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http://www.220book.com/book/UVIT/)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