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最后写下的那几行血字，如同惊雷，劈碎了太和殿最后的平静。
毒杀先皇后。
毒杀腹中未出世的皇子。
这桩被掩埋了多年的宫廷秘案，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被重新揭开。
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在地的女人身上。
那目光中，不再有对国母的敬畏，只剩下极致的鄙夷与憎恶。
苏轻柔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如同风中残叶。
她猛地抬起头，用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张嬷嬷。
“伪证！”
“这全都是伪证！”
她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疯狗，发出了最后的嘶吼。
“沈玉薇，你从哪里找来的孤魂野鬼，竟敢在此冒充故人，污蔑本宫！”
“她不是张兰！她是个骗子！”
“来人！给本宫把这个满口谎言的老虔婆，拖出去乱棍打死！”
她声嘶力竭地尖叫着，试图用疯狂，来掩盖那深入骨髓的恐惧。
可这一次，没有人再听她的号令。
御座之上，皇帝萧玦的脸色，己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缓缓地走下御阶，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张嬷嬷的面前。
他蹲下身，亲自扶起了这个遍体鳞伤的老人。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你所写的，可句句属实？”
张嬷嬷抬起那张被毁掉的脸，泪水，混合着血水，汹涌而出。
她重重地，对着皇帝，磕了三个响头。
每一个，都响彻大殿。
这无声的动作，胜过了千言万语。
苏轻柔见状，发出了更加凄厉的哭喊。
“陛下！您不能信她！”
“她是沈玉薇的人！她们串通好了要害臣妾！”
“臣妾冤枉！臣妾比窦娥还冤啊！”
她一边哭，一边挣扎着，想要爬到皇帝的脚边。
沈玉薇清冷的声音，却在此时，不疾不徐地响起。
“皇后姐姐，你说张嬷嬷是伪证。”
“你说她是我找来的骗子。”
“那么，这样东西，你又该作何解释？”
她缓缓地，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用明黄锦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她将那个东西，高高举起，呈给了王德福。
王德福颤抖着双手，接了过来，又小心翼翼地，呈到了皇帝的面前。
萧玦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锦缎包裹之上。
他缓缓地，伸出手，一层一层地，将它打开。
里面露出的，是一方早己被血迹，染成了暗褐色的丝帕。
正是张嬷嬷，守护了五年的那一方血帕。
“这是什么？”
萧玦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沈玉薇的目光，扫过苏轻柔那张瞬间变得惨白的脸。
“陛下，人可以说谎，但血，不会。”
“这方丝帕，是当年废太子殿下，在冷宫之中，自知必死无疑之时，咬破指尖，用自己的血，写下的最后遗言！”
“张嬷嬷冒死，将它从冷宫之中带出，藏匿了整整五年，才终于，等到了能让它重见天日的这一天！”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废太子的血书！
萧玦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颤抖着，将那方血帕，缓缓展开。
只见那暗褐色的血迹之上，用一种决绝而悲愤的笔触，写着几行触目惊心的血字。
“孤，萧湛，蒙冤受屈，天地不容！”
“苏氏女，蛇蝎心肠，构陷忠良，其心可诛！”
“父皇为奸人所蒙蔽，儿臣死不瞑目！”
“望后世君子，能为孤，为沈氏满门，昭雪沉冤！低配细狗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刀，刻在了萧玦的心上。
那是他最疼爱的弟弟，最熟悉的笔迹。
那字里行间，充满了无尽的冤屈与不甘。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般的悲鸣，从萧玦的喉咙深处，滚了出来。
他手中的血帕，飘然落地。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眼中，流下了两行滚烫的泪水。
他错了。
他真的错了。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
他亲手，将屠刀，递给了那个最恶毒的女人。
苏轻柔看着那方血帕，看着皇帝脸上那痛不欲生的表情。
她知道，自己所有的狡辩，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可她，还是不甘心。
“假的……都是假的……”
她喃喃自语，像是说给自己听。
“血书也能伪造……一定是沈玉薇伪造的……”
沈玉薇看着她这副垂死挣扎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怜悯。
“皇后姐姐，事到如今，你还在执迷不悟吗？”
“你以为，你和苏家所做的，仅仅是构陷皇嗣，毒杀先皇后吗？”
她缓缓地，从袖中，取出了另一件东西。
那是一沓，厚厚的，己经泛黄的信函。
她将那沓信函，交给了身旁的贤妃。
贤妃会意，走上前，将信函，呈给了御座之旁，早己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的几位宗室王爷。
“诸位王爷，请看。”
沈玉薇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玄音，响彻整个太和殿。
“皇后姐姐的野心，又何止是这后宫方寸之地。”
“构陷皇嗣，毒杀先皇后，不过是她与苏家，卖国求荣的第一步！”
“这里，是苏广义与北燕国大将军王，暗中来往的全部密信！”
“信中清清楚楚地写着，苏家，向北燕国，出卖我大周北境的三座城防图！”
“以此，来换取北燕国在朝堂之上，对他们苏家的支持！”
“他们要的，根本不是一个皇后之位！”
“他们要的，是与虎谋皮，是里应外合，是我大周的，万里江山！”
卖国！
通敌！
这两个词，像两座大山，狠狠地，压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如果说，之前的罪名，还只是皇家的丑闻。
那么现在，这己经上升到了，动摇国本的，滔天大罪！
几位宗室王爷，颤抖着手，翻看着那些信函。
上面，苏广义那熟悉的笔迹，和北燕大将军王的印信，清晰无比。
信中的内容，更是让他们，看得心惊胆战，怒发冲冠。
“逆贼！真是逆贼啊！”
一位老王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瘫在地上的苏轻柔，破口大骂。
“我大周，怎么会出了你们苏家，这等无君无父，卖国求荣的畜生！”
苏轻柔看着那些信函，看着老王爷那张愤怒的脸。
她最后的，一丝精神支柱，也彻底崩塌了。
她知道，那些信，是真的。
那是她父亲，最隐秘的，也是最疯狂的计划。
她完了。
苏家，也彻底完了。
御座之上，萧玦缓缓地，擦干了眼角的泪水。
他重新坐回了龙椅。
只是这一次，他的眼中，再也没有了半分的犹豫与挣扎。
只剩下，帝王彻骨的，冰冷的杀意。
他缓缓地，从王德福手中，接过了那沓致命的信函。
他看着上面，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字眼。
他看着那个，他曾经无比信任的国丈，是如何一步步地，将他，将整个大周，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缓缓地，抬起头。
目光，落在了那个，己经彻底失了魂魄的，女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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