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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赵家的阻挠

小说: 栖川记   作者:废墟造梦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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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刘胖子己经掀开门帘,绿豆眼在箱里的栖川红上打转,嘴角撇出个冷笑:“许老板,季老板娘,赵老爷听说你们要往洋人的博览会送茶,特意让我来‘道贺’。”他把“道贺”两个字咬得格外重,像嚼着块陈茶梗。

季婉容往箱缝里塞竹炭包,炭粒碰撞的脆响里带着寒意:“刘先生有话不妨首说,不必绕弯子。”

“爽快!”刘胖子从怀里掏出张纸,往柜台上一拍,“赵老爷说了,这参展名额是他先定下的,你们‘栖川记’才开了半年,哪有资格代表栖川镇?识相的,就把茶箱留下,赵老爷或许还能分你们点好处。”

许明远的手猛地按在茶箱上,指节泛白:“博览会是公开征展,凭什么只能他去?”

“凭什么?”刘胖子突然提高了声音,茶行门口很快围拢了街坊,“就凭赵老爷的云峰茶在上海有洋行代售,就凭他女婿在县里当差!你们呢?不过是两个外来的,租着别人的铺子,连块像样的茶园都没有!”

“我们有野茶谷的好茶!”人群里突然有人喊,是老张头拄着烟杆挤进来,“上个月杭州来的客商喝了栖川红,说比赵老爷的云峰茶强十倍!”

“老东西懂个屁!”刘胖子瞪着老张头,“洋人的博览会要的是规矩,不是你们山里的野路子!”他突然指着锡罐上的《采茶图》,“画些村姑野夫,是想让洋人笑咱栖川镇没体面?”

季婉容突然从箱里取出罐茶,当着众人的面撬开蜂蜡。蜜甜香混着龙眼木炭的温醇漫开来,像阵暖雨落进人群。“体面不在包装上。”她取来白瓷碗,投茶、注水,动作行云流水,“刘先生不妨让大伙评评,是茶香体面,还是空有其表的金盒子体面。”

沸水注入的瞬间,茶汤红亮如琥珀,碗边浮起的金圈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凉透后,碗底凝着层细密的絮状物,像揉碎的胭脂——正是周阿爹说的“冷后浑”,茶中极品才有的征兆。

“这汤色!”有茶客忍不住低呼,“比赵老爷的云峰茶亮多了!”

刘胖子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突然挥手打掉季婉容手里的茶碗:“妖术!定是加了什么东西!”瓷碗摔在青石板上,碎成八瓣,茶汤溅在他的绸缎马褂上,洇出片褐色的印。

“你干什么!”许明远一把推开刘胖子,“这茶是用野茶谷的鲜叶、龙眼木炭慢焙三十六小时做的,敢让全县的茶师来验!”

街坊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人捡起地上的碎茶放进嘴里,咂咂嘴说:“是好茶!回甘比蜜还甜!”刘胖子见势不妙,撂下句“你们等着”,灰溜溜地钻进了巷尾。

“他肯定是去找赵德发了。”老张头往茶行里挪了挪,烟杆敲得地面“笃笃”响,“赵老爷最记仇,说不定会在码头使绊子。”

季婉容重新封好茶罐,指尖的茶末还带着温度:“他越是阻挠,咱们越要把茶送出去。”她转身往箱里塞东西,是王县长刚派人送来的官邮通行证,烫金的印章在晨光里格外醒目,“有县长担保,我不信他能翻天。”

可他们还是低估了赵德发的手段。傍晚时分,二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裤脚沾着码头的泥:“许老板,不好了!赵老爷勾结了航运管事,说咱们的茶箱超重,不让上官邮的船!”

“超重?”许明远冲到院里的秤前,把茶箱放上去,指针稳稳停在“三十五斤”,“明明比规定的还轻五斤!”

“管事说……说锡罐是金属,按铁器算重量。”二柱抹着汗,“他还说,要么交十倍的运费,要么就把茶箱留下。”

季婉容突然抓起茶箱上的红绸带系在手腕上:“走,去码头!”

许明远扛起茶箱跟在后面,街坊们听说了这事,也纷纷抄起家伙跟着去——老张头拄着烟杆,小石头举着写有“栖川红”的木牌,连卖菜的陈婶都提着菜篮子,说要去给季婉容帮忙。

码头上,赵德发正站在官邮马车旁,穿着件新做的狐皮马褂,手里把玩着个鎏金茶罐。见季婉容一行人过来,他眯起三角眼笑:“许老板,何必这么执着?这博览会的水太深,你们这样的小铺子,进去了也是被人欺负。”

“是不是欺负,得去了才知道。”季婉容走到马车前,对管事说,“我们的茶箱没超重,这是县长批的通行证。”

管事瞥了眼赵德发,故意把通行证往地上一扔:“县长的批文?在码头,我说了算!要么交钱,要么走人!”

“我看谁敢拦!”人群里突然响起声断喝,王县长带着两个随从快步走来。他刚从乡下考察回来,官服上还沾着尘土,“本县长倒要看看,是谁敢违抗官府的命令!”

管事的脸瞬间白了,“扑通”跪在地上:“县长饶命!是赵老爷……是赵老爷让我这么做的!”

赵德发没想到县长会突然出现,强作镇定地拱手:“县长,我只是想帮着查验查验,怕有人借着官邮走私……”

“走私?”王县长打断他,指着茶箱,“这箱茶是要去巴拿马为国争光的,你却在此阻挠,安的什么心?”他转向季婉容,“许太太,这茶箱我亲自护送上船,谁敢再拦,以抗命论处!”

赵德发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看着茶箱被装上马车,鎏金茶罐在手里捏得咯咯响。季婉容经过他身边时,突然停下脚步:“赵老爷,茶的好坏,不是靠阻拦别人就能证明的。有这功夫,不如想想怎么把云峰茶做好。”

赵德发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狐皮马褂的下摆扫过码头的木桩,带起阵冷风。

官邮马车启动时,夕阳正把江面染成金红色。季婉容往船夫手里塞了包茶样:“要是遇见外国客商,让他们尝尝。就说这茶里有栖川的山风和溪水。”

船夫笑着点头,突然指着茶箱:“这箱子上的画真好看,洋人肯定喜欢。”

季婉容望着茶箱上的《采茶图》,画里的野茶谷浸在暮色里,采茶人的脚下,她特意画了丛新苗,绿得像能滴出水来。“会的。”她轻声说,“他们会喜欢的。”

马车渐渐远去,红绸带在车后飘成道火苗。许明远握住季婉容的手,发现她的指尖还在抖——不是害怕,是激动。街坊们爆发出叫好声,老张头的烟杆敲得石板响:“我就说嘛,邪不压正!”

回茶行的路上,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季婉容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差点忘了这个。”里面是几片杭州带来的龙井嫩芽,她原本想偷偷放进茶箱,“还是算了,栖川红就该带着栖川的根。”

许明远把嫩芽放进茶罐:“等咱们的茶从巴拿马回来,就把这些嫩芽种在野茶谷,让它们在这儿扎根。”

夜风穿过茶行,带来远处码头的汽笛声。那声音悠长而坚定,像在为远行的茶箱送行,也像在为那些藏在茶里的匠心和勇气,唱支清亮的歌。

季婉容看着柜台上的官邮回执,上面的船期写着“三日后抵沪,转乘远洋轮”。她知道,赵德发的阻挠不会是最后一次,但只要这茶香还在,只要栖川镇的街坊还在,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就像太奶奶茶谱最后一页写的:“茶之路,亦人之路,纵有荆棘,香自远播。”

第二天一早,茶行刚开门,周阿爹就兴冲冲地跑来,手里举着张上海寄来的报纸:“快看!我那学生把栖川红参展的事登上报了!”报纸上印着季婉容画的《采茶图》,旁边写着“东方奇茶将亮相巴拿马”。

季婉容摸着报纸上的画,突然笑了。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茶罐上,锡罐反射的光落在“栖川记”的招牌上,亮得晃眼。她知道,他们的茶己经在路上了,带着野茶谷的晨露,带着龙眼木炭的温火,带着整个栖川镇的念想,正往那个遥远的国度去。

而那些试图阻挠它的阴影,终究会被茶香吹散在风里。

季婉容把最后一根红绸带系在樟木箱角时,指腹被绸面的金线硌得发麻。箱子里的七只锡罐并排躺着,罐口的蜂蜡在晨光里泛着乳白,上面钤着的“栖川记”朱印像朵刚摘的红山茶。许明远正往箱底垫油纸,听见巷口传来马蹄声,突然按住她的手:“是赵德发的人。”

果然,刘胖子骑着匹瘦马堵在巷口,绸缎马褂的前襟沾着油星,手里挥舞着张纸:“许老板,赵老爷有令,这茶箱不能出镇!”他把纸往茶行门槛上一拍,是张伪造的“禁运令”,盖着个模糊的红印,“上面说你们的茶没缴税,是私茶!”

季婉容抓起锡罐就往外走,罐身的缠枝纹在阳光下闪着冷光:“私茶?那请刘先生让大伙闻闻,这茶香里有没有半分亏心味!”她当着街坊的面撬开蜂蜡,蜜甜气混着龙眼木炭的香突然漫开,像阵暖雨落进人群。

“好香!”卖菜的陈婶凑过来,手里的秤杆都忘了放,“这比赵老爷家掺了陈茶的云峰茶正多了!”

刘胖子的脸涨成猪肝色,突然指挥随从:“给我抢!”两个家丁刚要上前,被老张头用烟杆拦住:“光天化日抢东西?当王县长是摆设吗!”

街坊们立刻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骂开了。刘胖子见势不妙,勒转马头就跑,马尾巴扫倒了茶行门口的竹筐,里面的茶末撒了一地,香得人鼻子发痒。

“他肯定去报信了。”许明远把茶箱往屋里拖,樟木与青石板摩擦的声响里带着急,“赵德发不会善罢甘休。”

季婉容往灶膛里添了把龙眼木炭,火苗“腾”地窜起来:“他越急,越说明这茶戳到了他的痛处。”她从太奶奶的茶谱里翻出张纸,是野茶谷的地图,“咱们按原计划,去码头找王县长。”

刚走到巷口,就见赵德发带着西个家丁堵在那里。他穿着件新做的狐皮马褂,手里把玩着个鎏金茶罐,罐身的“云峰茶”三个字闪得刺眼:“季婉容,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茶样交出来,我让你在镇上继续卖茶,不然……”

“不然怎样?”季婉容把茶箱往地上一放,箱角的红绸带扫过赵德发的马靴,“烧了我们的茶行?还是像去年那样,把周阿爹的茶苗全拔了?”

这话像巴掌打在赵德发脸上,他的三角眼突然立起来:“给我砸!”

家丁们刚要动手,突然听见马蹄声急促。王县长带着衙役赶来,官服的下摆还沾着泥:“赵德发!你竟敢在县城内寻衅滋事!”

赵德发慌忙下马:“县长明鉴,是他们私运茶叶……”

“私运?”王县长从随从手里拿过官邮通行证,烫金的印章在阳光下格外亮,“这是本县长特批的参展茶样,你说私运?”他突然提高声音,“来人,把赵德发带回县衙问话!”

家丁们吓得腿都软了,赵德发被衙役架着走时,还回头瞪着茶箱:“我女婿不会放过你们!”

“他女婿要是敢徇私枉法,我就往省里递状子!”王县长的声音掷地有声,“栖川镇的好茶能去巴拿马,是全县的体面,谁也别想拦着!”

街坊们爆发出叫好声,二柱扛起茶箱就往码头跑,红绸带在背后飘得像团火。季婉容跟在后面,听见老张头在人群里喊:“我就说这茶是凤凰命,能飞出国门!”

码头上,官邮的船正冒着白汽。船夫接过茶箱,往舱底放时突然笑:“赵老爷一早就在这儿等着,说要亲自‘护送’,见你们来了,灰溜溜坐船走了。”

许明远往船夫手里塞了包茶样:“要是遇见外国客商,让他们尝尝。就说这茶里有野茶谷的溪水,有栖川镇的日头。”

季婉容突然往茶箱缝里塞了样东西——是片压平的野茶芽,用棉纸包着,里面裹着张字条:“此芽采于民国五年春分,与茶同赴远洋,愿生根结果。”

船鸣笛启航时,茶箱在舱底轻轻晃了晃。季婉容望着船尾的白浪,突然拉住许明远的手:“等茶回来,咱们就去野茶谷盖新茶仓,用最好的樟木,像这箱子一样,能存住百年的香。”

许明远点头时,看见她眼角的泪落在手背上,混着茶末的清香。远处的船越来越小,红绸带却像颗跳动的星,在波光里闪了又闪。

回茶行的路上,晨雾散了,阳光落在“栖川记”的招牌上,金晃晃的。季婉容摸着柜台上周阿爹送来的《海道图》,图上的巴拿马被圈了个红圈,像颗等着被采摘的茶果。

灶膛里的龙眼木炭还在燃,季婉容往锅里投了把新茶。沸水注进去的瞬间,茶香漫开来,混着窗外的风声,像支温柔的歌。她知道,赵德发的报复或许还在后面,但只要这茶香还在,只要手里的茶还能暖人心,日子就总有奔头。

就像太奶奶说的:“好茶走千里,靠的不是船快,是埋在土里的根。”

傍晚关店时,许明远把王县长题的“茶香致远”西个字贴在墙上。墨汁的香混着茶香,在屋里漫了整夜。街坊们说,那天夜里,栖川镇的风都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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