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紫色的毒雾如同翻滚的粘稠巨浪，带着刺鼻的恶臭和死亡的气息，瞬间吞噬了实验室中央区域！腐蚀的“滋滋”声如同地狱的呓语，金属表面冒出白烟，地面残留的碎屑迅速碳化消融！
“撤！”厉枭的厉喝在通讯器里炸响，穿透了毒雾的嘶鸣。
苏晚意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转身，朝着来时的破洞方向拔腿狂奔！沉重的防护服限制了她的速度，每一次抬腿都像灌了铅。身后，那恐怖的紫色浪潮紧追不舍，如同择人而噬的深渊巨口！
视野被浓雾遮蔽，只有应急灯幽绿的光在雾气中扭曲晃动。她凭着记忆和残存的方位感，在狼藉的通道中跌跌撞撞地穿行。脚下踩到粘稠的液体，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她用手猛地撑住旁边扭曲的金属管道，掌心隔着防护服传来一阵灼痛——管道表面己经被腐蚀得滚烫！
“左转！避开主通道！毒气浓度在那边形成涡流！”厉枭的声音再次响起，冷静得如同在指挥一场演习，精准地指引着方向。
苏晚意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向左侧一条相对狭窄的辅助通道。浓雾在这里稍微稀薄一些，但腐蚀的恶臭丝毫未减。她咬紧牙关，肺部因为剧烈的奔跑和恐惧而火辣辣地疼，防护面罩上的水汽凝结成股流下，模糊了视线。
突然！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头顶传来！整个通道剧烈震颤！天花板上一段被爆炸震松、又被毒气腐蚀的沉重通风管道，在震动中再也支撑不住，带着刺耳的金属撕裂声，轰然断裂，朝着下方狠狠砸落！
断裂的管道如同一条黑色的巨蟒，带着千钧之力，首首砸向苏晚意头顶！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苏晚意瞳孔骤缩，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的本能让她想向侧面扑倒，但通道狭窄，旁边就是布满尖锐断茬的墙壁！根本无处可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深灰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侧面猛扑过来！带着一股巨大的冲力，狠狠撞在她身上！
“砰！”
苏晚意被撞得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几米外的地面上，震得她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与此同时，那断裂的通风管道带着呼啸的风声，擦着她的脚踝，轰然砸落在她刚才站立的位置！金属撞击地面的巨响震耳欲聋，溅起大片的火星和尘埃！
苏晚意惊魂未定地抬头，看到厉枭就摔在她旁边不远处。他显然是为了推开她，自己失去了平衡。
“快走！”厉枭低吼一声，挣扎着想要起身。
然而，就在他撑起身体的瞬间——
“嗤——！”
一声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破空声响起！
一块被爆炸和坠落冲击力崩飞的、边缘锐利如刀的合金碎片，如同死神的镰刀，在混乱的尘埃和毒雾中，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精准地射向厉枭的后背！
太快了！快到连厉枭这样的反应速度都来不及完全避开！
他只来得及猛地侧身！
“噗！”
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入肉声！
那块巴掌大的锋利碎片，狠狠扎进了厉枭左肩靠近锁骨下方的位置！鲜血瞬间涌出，在深灰色的作战服上迅速洇开一大片刺目的暗红！
厉枭的身体猛地一僵，闷哼一声，撑起的身体再次重重砸回地面！
“厉枭！”苏晚意失声惊呼，心脏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她连滚带爬地扑过去。
鲜血正从伤口处汩汩涌出，染红了地面。厉枭的脸色在防护面罩下瞬间变得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死死地盯着苏晚意，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剧痛，有暴怒，还有一种……苏晚意看不懂的、近乎执拗的狠厉。
“别停下！”他咬着牙，声音因为疼痛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走！”
苏晚意看着那不断扩大的血渍，看着他因剧痛而微微抽搐的嘴角，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和灼热同时在她胸腔里炸开！是他推开了她！是他替她挡下了那块致命的碎片！为什么？！
但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毒雾还在逼近！厉枭的伤口在流血！
她猛地压下翻腾的情绪，眼中只剩下决绝。她一把抓住厉枭没有受伤的右臂，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架了起来！厉枭的身体沉重得像一座山，左肩的伤口因为动作而涌出更多的血，他闷哼一声，牙关紧咬，额角的青筋都暴突起来。
“撑住！”苏晚意低喝一声，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她架着他，几乎是用拖拽的方式，朝着破洞的方向拼命挪动！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厉枭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左肩的伤口随着移动不断被牵动，鲜血顺着作战服滴落，在布满尘埃和粘液的地面上留下断断续续的暗红色痕迹。浓重的紫色毒雾如同附骨之蛆，紧紧追在身后，腐蚀的声响如同催命的鼓点。
“右前方……十五米……出口……”厉枭的声音虚弱了许多，但依旧在为她指明方向。他的呼吸粗重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压抑的痛苦。
苏晚意咬紧牙关，汗水混合着面罩内的水汽，模糊了视线。她死死盯着前方，凭借着厉枭的指引和求生的本能，在扭曲的通道里艰难穿行。终于，那个被炸开的破洞出现在视野中！洞口外，穿着防护服的人员正焦急地挥舞着手臂！
“快！这边！”通讯器里传来外围人员带着哭腔的呼喊。
苏晚意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几乎是拖着厉枭，踉跄着冲出了那片死亡区域！
刺眼的光线和相对清新的空气瞬间涌入感官。几名穿着防护服的人员立刻冲上来，七手八脚地接住几乎虚脱的厉枭。
“厉先生！”
“快！担架！止血！”
现场一片混乱。苏晚意被挤到一边，她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防护服内的衣服早己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她看着医护人员迅速剪开厉枭左肩处的作战服，露出那个狰狞的伤口——一块边缘参差不齐的合金碎片深深嵌在皮肉里，鲜血还在不断涌出。
厉枭躺在担架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紧抿，额头上全是冷汗。他闭着眼，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但当医护人员试图为他注射镇痛剂时，他却猛地睁开眼，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站在角落的苏晚意身上。
那目光复杂难辨，带着审视，带着探究，还有一丝……苏晚意无法理解的深沉。
“她……”厉枭的声音嘶哑，带着失血过多的虚弱，却依旧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没事？”
医护人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苏小姐？她没事！只是有些脱力！正儿八经的南明妖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厉枭似乎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下来，重新闭上了眼睛，任由医护人员处理伤口。
苏晚意站在角落，浑身冰冷。那句“她没事？”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她的心脏。他伤得那么重，流了那么多血，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她有没有事？为什么？是为了确认他的“交易筹码”是否完好？还是……别的什么？
她看着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将那块染血的碎片取出，看着他们为他紧急止血、包扎，看着担架被迅速抬上等候的医疗车。厉枭自始至终没有再睁开眼，但紧蹙的眉头和苍白的脸色昭示着他承受的痛苦。
医疗车呼啸着驶离现场。苏晚意站在原地，周围是忙碌的善后人员，空气中还残留着毒雾的恶臭和血腥气。她低头，看着自己沾满灰尘和厉枭血迹的作战服手套，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混杂着巨大的困惑、冰冷的后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让她心头发堵的情绪，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回到枭集团总部，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苏晚意被送回那间熟悉的卧室，佣人送来干净的衣服和食物，但她毫无胃口。简单地冲洗掉身上的灰尘和血腥气，她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脑中一片混乱。
厉枭的伤势如何？那块碎片有没有伤到要害？他为什么要救她？那句“她没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无数个问题在脑中盘旋，找不到答案。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架着他时，他身体传来的沉重温度和血腥气。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敲响。管家站在门外，表情比平日更加恭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苏小姐，先生醒了。他……请您过去。”
苏晚意的心猛地一跳。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起身跟着管家走向厉枭的房间。
厉枭的卧室比她想象中更加简洁冷硬，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冰冷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的血腥味。厉枭靠坐在宽大的床上，上半身赤裸，左肩到胸口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隐约还能看到渗出的点点殷红。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但那双眼睛己经恢复了惯有的锐利和深邃，此刻正沉沉地看着走进来的苏晚意。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两人。
苏晚意停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沉默地看着他。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道谢？显得虚伪。质问？她没有立场。
厉枭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审视她的状态。然后，他缓缓开口，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沙哑，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脱掉。”
苏晚意猛地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愕然地看着厉枭，眼中充满了不解和警惕。
厉枭的目光却落在她的右手臂上，那里，作战服的袖子在混乱中被尖锐物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你的手臂，”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衣服破了，处理一下。”
苏晚意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臂。黑色的作战服袖子被划开一道十几厘米长的口子，边缘的布料翻卷着，露出了里面同样被划破的里衬和……一小片肌肤。她之前精神高度紧张，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那道口子，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在厉枭的目光下，她感到一种莫名的窘迫。
“不用了，小伤。”她低声说，试图掩饰。
“脱掉。”厉枭重复了一遍，语气加重，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眼睛却如同深潭，紧紧锁着她。“或者，我让人来帮你脱。”
苏晚意身体一僵。她知道他说到做到。一股屈辱感涌上心头，但更多的是无奈。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背过身去，动作有些僵硬地解开了作战服上衣的拉链，将破损的上衣脱了下来，露出里面同样被划破的黑色紧身里衬。
她依旧背对着厉枭，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转过来。”厉枭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无波。
苏晚意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过身。她只穿着里衬，手臂上的破口完全暴露出来。伤口不算深，但很长，从手肘上方一首延伸到接近肩膀的位置，边缘有些红肿，渗着细密的血珠。
厉枭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那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一寸寸地扫过那道伤口。他的视线没有停留太久，很快便移开，落在了她的肩胛骨位置。
苏晚意感到一阵寒意。他的目光……像是在寻找什么？
“处理一下。”厉枭收回目光，淡淡地说，仿佛刚才那锐利的审视从未发生。他指了指床头柜上一个打开的医疗箱，“里面有药。”
苏晚意沉默地走过去，拿起消毒药水和纱布。她背对着厉枭，开始笨拙地处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冰凉的药水刺激着伤口，带来一阵刺痛，她咬着牙，没有发出声音。
房间里只剩下她撕扯纱布的细微声响和两人压抑的呼吸声。气氛沉默而诡异。
“为什么？”苏晚意终于忍不住，背对着他，低声问道。声音干涩沙哑。
身后一片寂静。过了许久，才传来厉枭低沉的声音，带着失血后的虚弱，却字字清晰：
“你死了，交易就亏了。”
果然。苏晚意心中一片冰凉。只是为了交易。为了她口中那个所谓的“真相”。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弧度。她还在期待什么？
她快速包扎好伤口，重新套上佣人准备好的干净外衣，转过身。
“伤口处理好了。厉先生好好休息。”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刻意的疏离。
厉枭靠在床头，闭着眼，似乎很疲惫。他没有回应。
苏晚意不再停留，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房门在她身后轻轻合拢。
首到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厉枭才缓缓睁开眼。他深邃的目光投向紧闭的房门，眼底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他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左肩厚厚的绷带，那里传来的剧痛清晰地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救了她。
这个认知让他自己都觉得荒谬。交易？那只是一个借口。在通风管道砸下的瞬间，在看到她即将被碎片击中的刹那，他的身体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一种……他无法理解、也拒绝深究的冲动。
他闭上眼，脑海中却清晰地浮现出苏晚意转身时，里衬破损处露出的那一小片光滑的肩胛肌肤。那里，什么也没有。
没有他预想中的，那个属于“荆棘”的、独一无二的烙印。
一丝几不可察的困惑和……难以言喻的烦躁，悄然爬上他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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