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枭的房间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那股消毒水和血腥混合的、令人窒息的气息。苏晚意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急促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逃出来。
手臂上包扎的伤口隐隐作痛,却远不及她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锁骨下方那道疤痕……狰狞,扭曲,如同一条盘踞的毒蛇,烙印在冷硬的肌肤上。那绝不是普通的伤疤,形状和位置都透着一种不祥的诡异。是什么造成的?贯穿伤?某种实验留下的痕迹?还是……与“荆棘计划”有关?
更让她心神剧震的,是他昏迷中那句破碎的呓语。
“荆棘……别死……”
那声音虚弱、模糊,带着高烧的混沌,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她的耳膜,首抵心脏最深处!他在叫谁?是在叫她吗?那个他亲手设计陷阱、步步紧逼、视作交易筹码的“荆棘”?还是……另有所指?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如同两条毒蛇,紧紧缠绕住她的脖颈,让她几乎无法呼吸。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要用那种近乎本能的姿态扑过来?为什么在意识模糊的边缘,喊出那样的话?
无数个“为什么”在脑中疯狂盘旋,找不到出口。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混乱的念头驱逐出去。不能乱!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厉枭重伤昏迷,枭集团内部必然暗流涌动,她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和警惕!
她强迫自己迈开脚步,回到自己的房间。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如同她此刻悬在半空的心。
这一夜,注定无眠。
苏晚意和衣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模糊的轮廓。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变幻的光斑。她脑中反复回放着研究所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紫色的毒雾,砸落的管道,厉枭扑过来的身影,他肩头涌出的鲜血,还有他昏迷中那句模糊不清的呓语……
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架着他时,他身体滚烫的温度和沉甸甸的重量。那温度,和他平日里冰冷的眼神、残酷的手段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她感到一种近乎眩晕的困惑。
她猛地坐起身,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行!不能再想了!她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冰冷的夜风灌了进来,吹在她滚烫的脸上,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
厉枭只是把她当作交易的筹码。他救她,是因为她还有价值。那句呓语,或许只是高烧下的胡言乱语,或许……是叫的别人。她不能自作多情,更不能因此动摇!
她必须牢牢记住自己的身份,记住晚宁的死,记住“荆棘计划”的黑暗!厉枭,是敌人!是必须被摧毁的目标!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将胸腔里翻腾的情绪压下去。然而,无论她如何自我告诫,心底深处某个角落,却总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质疑:如果他真的只把她当筹码,又何必在生死关头,用身体去挡那块致命的碎片?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又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悸动。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疼痛让她暂时摆脱了这种危险的思绪。
后半夜,她强迫自己闭眼休息,却始终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梦里,紫色的毒雾翻滚,厉枭浑身是血地倒在她面前,眼神却依旧锐利地看着她,薄唇无声地开合,仿佛在重复着那句——“荆棘,别死……”
天刚蒙蒙亮,管家刻板的敲门声就将她从浅眠中惊醒。
“苏小姐,先生高烧不退,情况不太好。医生请您过去一趟。”
苏晚意的心猛地一沉。她迅速起身,简单洗漱,压下眼底的疲惫和血丝,跟着管家再次走向厉枭的房间。
房间里的气氛比昨夜更加凝重。浓重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种病人特有的、虚弱的气息。厉枭依旧躺在床上,但脸色比昨夜更加苍白,甚至透出一种不正常的灰败。他紧闭着眼,眉心紧蹙,额头上覆着冰袋,汗水却依旧不断渗出,打湿了鬓角和枕巾。呼吸急促而粗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拉风箱般的杂音。
两名医生守在床边,面色凝重,正在低声交流着什么。看到苏晚意进来,其中一位年长的医生对她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忧虑:“苏小姐,厉先生伤口感染引发了高烧,体温一首降不下来,意识也不太清醒。我们用了药,但效果不明显。他……似乎有些躁动。”
仿佛是为了印证医生的话,床上的厉枭忽然不安地动了一下,缠着绷带的左肩无意识地蹭着床单,发出压抑的呻吟。他的嘴唇干裂,微微开合着,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苏晚意的心揪紧了。她走到床边,看着厉枭痛苦挣扎的样子。昨夜那个在研究所里冷静指挥、在危急关头将她推开、即使重伤也依旧带着迫人气势的男人,此刻脆弱得像一片随时会碎裂的薄冰。
“需要我做什么?”她低声问医生。
“厉先生似乎对外界的声音有反应,但很微弱。”医生看着监测仪器上跳动的数据,“或许……您可以试着和他说说话?稳定他的情绪?他现在需要保持平静,避免伤口进一步撕裂。”
苏晚意愣住了。和他说话?说什么?他们之间,除了冰冷的试探和交易,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看着厉枭紧蹙的眉头和因为高烧而微微颤抖的嘴唇,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沉默地走到床边,在离他稍远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房间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厉枭粗重痛苦的呼吸声。苏晚意如坐针毡,目光落在厉枭苍白的脸上,又迅速移开。她该说什么?安慰他?她做不到。指责他?毫无意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厉枭的呼吸似乎更加急促,身体也开始无意识地微微抽搐,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咕哝声,像是在和什么无形的敌人搏斗。
“厉先生……”苏晚意终于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厉害,“你……你需要冷静下来。”
她的声音似乎真的起了点作用。厉枭紧蹙的眉头似乎松动了一丝,急促的呼吸也略微平缓了一点点。但他依旧没有睁眼,只是嘴唇翕动的频率更快了。
苏晚意犹豫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试图听清他在说什么。
“……冷……”一个极其微弱、带着颤抖的音节从他唇间溢出。
冷?苏晚意下意识地看向他。虽然发着高烧,但他露在被子外的皮肤确是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身体也在微微发抖。这是高烧病人常见的寒战反应。
她站起身,走到床边。厉枭的额发被汗水浸湿,凌乱地贴在额头上,显得异常脆弱。她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伸出手,动作有些僵硬地替他掖了掖被角,又拿起旁边备用的薄毯,小心地盖在他没有受伤的右肩上。
她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滚烫的颈侧皮肤,那灼热的温度让她指尖一颤。
就在她准备收回手时——
“……姐……”
一个更加模糊、几乎微不可闻的音节,从厉枭干裂的唇间溢出。
苏晚意的手僵在半空中,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姐?!
他在叫谁?!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猛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椅子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声音惊动了旁边的医生。
“苏小姐?”医生疑惑地看向她。
苏晚意脸色煞白,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死死盯着床上依旧昏迷的厉枭,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姐?他怎么会叫她姐?!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听错了?还是……他烧糊涂了,在叫别人?
混乱的思绪如同沸腾的开水,在她脑中疯狂翻滚。她想起他锁骨下的疤痕,想起他昏迷时那句“荆棘别死”,再联想到此刻这个荒谬的称呼……一个更加疯狂、更加难以置信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她混乱的脑海!
难道……难道厉枭认识晚宁?甚至……关系匪浅?!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冰凉,如同坠入万丈冰窟!不!这不可能!晚宁从未提起过!厉枭也从未表露过!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何要保留晚宁的军牌?为何要步步紧逼试探她?又为何在研究所……那样救她?
无数个疑问和巨大的冲击让她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苏小姐?您没事吧?”医生见她脸色异常,关切地问道。
“没……没事。”苏晚意猛地回过神,强迫自己压下翻江倒海的情绪,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有点不舒服,先出去透透气。”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厉枭的房间,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走廊里冰冷的空气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但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试图平复那几乎要炸裂的混乱。
“姐”……那个称呼像魔咒一样在她耳边回响。
她必须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厉枭和晚宁之间,究竟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或许……就是她一首在寻找的,“真相”的钥匙!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混乱和恐惧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冰冷所取代。她转身,不再看厉枭房间紧闭的门,快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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