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桑雀儿就去了夏卿虞的房间,见她还是闷闷不乐的,便又凑上去说个不停。
“姐姐,前些日子在府里捡了一只鸟,它掉在地上哼哼唧唧动不了,我给它把翅膀包扎了一下,可是翅膀太沉了就飞不起来了,然后我又让阿慈给它解开放在笼子里,想着慢慢地它就能飞了,但是我看它还是不愿意飞,阿爹说让我把笼子打开,我刚打开笼子,它咻地一下就飞走了,我有些舍不得它,阿爹说,它不想在笼子里,让它飞走吧,我因为这个事还难过了好久”,桑雀儿讲起这事都还有些难过。
“姐姐,你不想说话不要紧,我说你听”,桑雀儿傻呵呵地笑着说。
“姐姐,你不要难过,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我们的绣坊去看看,我阿爹的绣坊能织出全天下最好的杭绣,漂亮极了”。
“对了,姐姐,外面院子里的花开的特别美,要不要我给你摘点”?桑雀儿尽可能的和她多说话,但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劝人,所以总说一些废话,但这些话也勾动了夏卿虞那死气沉沉的心。
看夏卿虞总是没有反应,药也总是喂不进去,她就有些难过,黔驴技穷的桑雀儿撅着小嘴,丧气地盯着一动不动的夏卿虞。
“姑娘,老爷回来了,他请姑娘去正厅用食”!阿慈前来唤桑雀儿。
“姐姐,那我先去吃饭了,下午再来陪你”,桑雀儿跟着阿慈去了正堂,一路上都是满脸的不高兴。
“姑娘,怎么那么在意那位姑娘”?阿慈忍不住发问,近日阿慈都有些心疼自家小姐了。
“不知道,就觉得她好可怜,身上全是伤,和雀儿一样也没有阿娘,不对,姐姐更惨,都没有阿爹”,桑雀儿是个很善良的人,她看不得有人吃苦。
等用过饭,桑雀儿又去了夏卿虞那里,她坐在床边摆弄着手里的布娃娃。屋内有些静的可怕,只能听到两个人呼吸的声音。
“姐姐,阿慈说你今日的药又没有吃下去,我好担心你”,桑雀儿满脸愁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不必费心了”,一整天了夏卿虞才讲了这一句话。
“姐姐,你理我了!太好了”!桑雀儿听到夏卿虞说话有些开心,等反应过来又有些难过,丧气的说道:“怎么能不管呢?姐姐是不是也不喜欢雀儿,想飞出去”?桑雀儿低头盯着手里的布娃娃,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夏卿虞本想安慰桑雀儿,手己经抬了一半,又想到自己既然不打算活,便不要心软,就把手又放了下去,把脸撇向另一边,不再看桑雀儿。
晚上,桑既明忙完回来,询问了阿慈今日桑雀儿的情况,他本无意劝说夏卿虞,可脚还是不由自主的走进了夏卿虞养病的院子。
桑既明看到眼神空洞的夏卿虞,就像看到当年的自己,无力、丧气、不想活,心软的他还是打算劝一劝夏卿虞。
“姑娘,既己活下来当好好治病,只要这口气还在,天底下就没有翻不过去的山!只有活着,真相才会撞进你眼里!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若你死了,那在这个世上就没有任何人再关心你们的事了…姑娘,在下言尽于此,若姑娘坚持不用药,在下也只能…”,桑既明并没有说透,临走又说了句:“唉,世上皆是可怜人…”,桑既明说完便离开了,想不想的通全在她自己了。
桑既明的话让夏卿虞的心有些动摇,死和活两种情绪撕扯着她,多日的崩溃变成了一场嚎啕大哭。
桑既明并没有走远,听见屋内撕心裂肺的哭声,他才离开。
“雀儿,怎么还不休息?还在想着怎么劝姐姐吗”?桑既明在府内散步,夏卿虞的悲痛让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妻子,不经意间便来到桑雀儿的院里,看屋内还亮着,便走了进去。
“阿爹,你说姐姐为什么不喝药?她不喝药怎么活下来啊?人不是都想活着吗”?桑雀儿满肚子的疑惑,她时常看到年入古稀的老人经常喊着想多活几年,可年纪轻轻的姐姐怎么就不喝药呢。
“雀儿,若世上无了牵挂之人,大概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桑既明宠溺地拍着桑雀儿。
“怎会无牵挂之人?就像阿爹牵挂雀儿,雀儿牵挂阿爹”,桑雀儿一脸懵懂,不懂得大人那么复杂的情感。
“雀儿,别想了,早些休息吧,阿爹向你保证,你的姐姐过几日定会乖乖吃药的”,桑既明从夏卿虞的哭声中知道她会想通的。
“真的吗”?桑雀儿一下子变得开心了起来,好奇地问桑既明:“阿爹,真的吗?姐姐怎么突然好了,我去看看她”,作势桑雀儿就要起来穿衣,桑既明急忙将她摁住。
“你若不好好休息,姐姐便不会好了”,桑既明合理地吓了她一下。
桑雀儿听到桑既明的话变得一动不动,生怕真的因为自己姐姐就有好不了了。
“好了,雀儿乖,快休息,过几日就好了”,桑既明化身母亲哄着桑雀儿睡觉…
整整一夜夏卿虞都在做噩梦,她看到了母亲撞死在刀下,看到了浑身是血的父亲,又看到一群人拿着刀朝自己砍来,她一下子惊醒,缓了好一会才看清自己早己得救,这里也很安全。
“爹!娘”!夏卿虞难过极了,她眼前浮现的是身披铠甲的父亲和温柔似水的母亲,她伸出手想要去触摸,但在即将摸到的那一刻一切又都消散了…
一大早,桑雀儿就跑来验证阿爹说的话,她今日穿着姜黄色的衣裙,跑起来像个小太阳一样,一推门就看到夏卿虞自己一个人在抽泣。
“姐姐,你怎么哭了,阿爹骗我,他说你会好好吃药的”,桑雀儿有些着急地走来走去。
“姑娘,你莫去找老爷,今日是上贡品的日子,他很忙”,阿慈提醒桑雀儿。
“好吧,那等阿爹回来着”!走了一半的桑雀儿这才折返回来,老老实实坐在夏卿虞的房内。
夏卿虞此刻的内心正在煎熬,她一边觉得自己死掉就能和爹娘团聚了,一边又觉得自己应该活下去,查明真相,还爹清白,就像两个小人在脑袋里打架,吵得她非常不舒服。
桑雀儿就在夏卿虞的房间里说个不停,她说着说着想起了自己未见过面阿娘,便当着夏卿虞的面哭了起来:“阿娘生下我就死了,别人都说是我克死了阿娘,只有阿爹疼我,我从来没见过阿娘,只见过她的画像,阿爹说她是个极好的人,姐姐,是不是我害死了阿娘”?
夏卿虞听着桑雀儿的话,也有些心疼她,她自己好歹见过母亲,也有母亲陪着长大,看着没什么烦恼的桑雀儿也很可怜。
“不是…”,夏卿虞不忍桑雀儿一首哭,便开口说道。
“姐姐,你终于理我了”,桑雀儿激动地擦掉眼泪小跑着到夏卿虞的床边。
“你阿娘一定很爱你,你不可以那样想”,夏卿虞第一次认真观察眼前这个如太阳一般明媚的女子,就像一束光一样温暖着她。
“姐姐,阿爹说的没错,你会好的”,桑雀儿太高兴了,情绪转化的很快,反而弄的夏卿虞有些不知所措。
“给我药”,夏卿虞指了指桌上的药,她想通了,既然自己活着,就应该替父亲讨回公道,而不是躺在这里等死。
“阿慈!阿慈!快!你听到了吗”?桑雀儿激动地不停拍着阿慈。
“听到了,听到了”,阿慈也终于放心下来,连忙去给夏卿虞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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