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金花看着她抚摸着自己那件旧外套袖口破洞的动作，再联想到她寡妇的身份和紧巴巴的日子，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陈姐，” 赵金花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诚恳，“你看…你这件衣服，袖口补起来挺费工夫的。三线锁边，还得加衬布，光用手缝，眼睛都得熬瞎了！而且效果肯定不如机器。”
陈巧手苦笑了一下：“那也没法子…家里…没机器了。以前那台，孩子生病…卖了。” 声音里满是无奈。
“那…你看这样行不行？” 赵金花图穷匕见，抛出酝酿好的计划，“我把我的缝纫机借给你用！就在这儿！你拿过来补！保证给你补得跟新的一样！”
“借…借给我用？” 陈巧手惊呆了，捧着碗的手都忘了放下，难以置信地看着赵金花。这年头，缝纫机可是家里的“大件”！金贵得很！一般人轻易不外借！
“对！借给你用！” 赵金花语气笃定，眼神清亮，“不过呢，陈姐，咱们亲兄弟明算账。你看啊，我这机器，‘飞人’牌的，虽然旧点，但好用，踩起来省力，针脚漂亮。机油、针头、磨损…这些都是成本。”
她顿了顿，看着陈巧手紧张又期待的眼神，抛出了核心条件：
“这样！陈姐，我也不跟你多要。你以后要是接了针线活，需要用到机器，尽管拿我这来用！我呢，不收你租金！但是呢…” 她伸出三根手指，“活做完，挣的钱，咱俩三七分！你七，我三！就当是机器的折旧费和我的‘技术支持费’了！你看咋样？”
**三七分！**
陈巧手脑子里飞快地盘算起来！不收租金！只分三成利润！这条件…简首太优厚了！她以前接点零活，给人缝缝补补改改，全靠手缝，累死累活也挣不了几个钱，还慢！要是有了“飞人”牌缝纫机…效率能翻好几倍！挣的钱就算分出去三成，也比以前多得多！而且…赵金花的手艺她也听王婶吹过（虽然半信半疑），要真能指点一二…
“金花妹子！你…你说真的？！” 陈巧手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手里的热水差点洒出来。
“比真金还真！” 赵金花拍着胸脯保证（内心OS：机器闲着也是闲着，能生钱才是王道！），“不过陈姐，咱们丑话说前头。第一，机器得爱惜！该上机油的时候不能省！第二，活计得保证质量！不能砸了咱俩的招牌！第三…” 她压低声音，带着点狡黠的笑意，“万一哪天，你接了个改十条军裤的大活儿…那三成利润，可不能赖账啊！”
陈巧手被她最后一句逗乐了，紧张感一扫而空，只剩下满心的激动和感激！改十条军裤？那得挣多少钱啊！想想就美！
“金花妹子！你放心！机器我一定当眼珠子一样爱惜！活计绝对不马虎！该上机油我绝不抠搜！至于分成…” 陈巧手拍着怀里的旧外套，斩钉截铁，“我陈巧手说话算话！挣十块，你拿三块！挣一百，你拿三十！绝不少你一分！”
“好！爽快！” 赵金花也笑了，伸出手，“那咱们…就算合伙了？”
陈巧手赶紧放下碗，用衣角擦了擦手，郑重地握住了赵金花的手：“合伙！金花妹子，以后…以后姐就跟着你干了！”
两只同样粗糙、同样布满生活痕迹、却同样蕴含力量的女人的手，在昏黄的灯光下紧紧握在了一起。屋外，暴雨依旧倾盆；屋内，一种新的可能，如同种子般悄然萌芽。
李卫东捧着空碗，看看激动得脸都红了的陈阿姨，再看看他妈脸上那运筹帷幄的笑容，小脑袋瓜里充满了对“合伙”这个高级词汇的无限崇拜。合伙？是不是就能挣更多钱？下更多蛋？
李建国在角落里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呻吟，像垂死蚊蝇的振翅。然而，这微弱的声音，被淹没在雨声、笑声，以及两个女人对未来的畅想里，无人理会。
赵金花松开手，指了指厕所方向（缝纫机头还在里面）：“陈姐，那咱先试试机器？你这袖口，正好练练手？顺便…教教我那个三线锁边的绝活？”
“没问题！” 陈巧手立刻来了精神，抱起她的旧外套，像抱着宝贝，“‘飞人’牌的三线锁边，讲究一个稳、准、匀！针距调三档，底线要稍微紧一点，走针的时候…”
两个女人挤进了狭小的厕所“兵工厂”。很快，那熟悉的“哒哒哒哒”声再次响起，只是这次，节奏似乎更加欢快，更加有力，还夹杂着两个女人压低声音的讨论：
“对！针尖压着毛边走！”
“嗯！这线迹！漂亮！比我手缝强百倍！”
“陈姐你这手法…绝了！不愧是老厂出来的！”
“金花妹子你眼真毒！这机器保养得也好！听声音就知道没毛病！”
李卫东蹲在厕所门口，竖着小耳朵，听着里面传出的专业术语（“针距”、“底线”、“三线锁”）和由衷的赞叹，小脸上满是肃然起敬。他妈…好像又解锁了新技能？还找了个“技术合伙人”？
他回头看了看角落里那个无声无息、仿佛己经与背景墙融为一体的父亲，又摸了摸兜里那个暖乎乎的红皮鸡蛋。
**家里的缝纫机，**
**终于要下“金蛋”了！**
**而且，**
**一孵就是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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