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阳光透过蒙尘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晚晴坐在小板凳上，正一点点擦拭父亲留下的那个旧木盒。额头上的纱布刚拆没几天，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像条丑陋的虫子趴在那里。
木盒上的铜锁己经被她撬开，里面空荡荡的——那张陌生女人的照片被苏明宇撕碎后，她拼了半宿也没拼完整，最后只能忍痛扔掉。只剩下那封没写完的信，被她小心地夹在一本旧书里。
指尖划过冰冷的木盒，她总能想起父亲温和的笑容。要是父亲还在，是不是就不会有人敢这么欺负她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碎。
“谁？”苏晚晴警惕地抬头。这几天她像惊弓之鸟，总觉得敲门声都带着恶意。
门外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苏晚晴，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这个声音……苏晚晴的心脏猛地一缩。是张雅，林浩的那个情人。她怎么找来了？
犹豫了几秒，她还是起身开了门。躲是躲不过的，该来的总会来。
门刚开一条缝，张雅就挤了进来。她穿着一身名牌连衣裙，化着精致的妆容，右手得意地护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像只开屏的孔雀，浑身上下都写着“炫耀”两个字。
“啧啧，”张雅环顾了一下狭小破旧的房间，嘴角撇出一抹嘲讽，“苏晚晴，你就住这种地方啊？林浩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说你也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就算要离婚，也该给你留点体面吧？”
苏晚晴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你来干什么？”
“我来干什么？”张雅笑了，故意挺了挺肚子，手在上面轻轻抚摸着，“当然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啊。我怀了林浩的孩子，是个儿子。”
“儿子”两个字被她咬得格外重，像针一样扎进苏晚晴的耳朵里。
苏晚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曾经也有一个小生命，一个她和林浩的孩子，却因为连日操劳和苏明宇的推搡，永远地离开了她。
林浩当时是怎么说的？他说她“故意断香火”，说她“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现在，他的情人怀了孕，还是个“儿子”，他是不是要把所有的好都给这个孩子了？
“恭喜你。”苏晚晴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说完了就请走吧，我这儿不欢迎你。”
“急什么呀？”张雅慢条斯理地走到房间中央，像巡视领地一样打量着西周，“我还没告诉你呢，林浩说了，等孩子生下来，他就跟你正式离婚，然后娶我。到时候啊，我就是名正言顺的林太太，这孩子就是林家唯一的孙子。”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苏晚晴，眼神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不像某些人，嫁了三年，连个蛋都没下出来。苏晚晴，你说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占着茅坑不拉屎，耽误林浩续后，也耽误我进门。”
“你闭嘴！”苏晚晴再也忍不住，厉声喝道。每个字都像刀子，剐着她的心脏。
“我闭嘴？我说错了吗？”张雅非但不怕，反而往前凑了两步，几乎贴到苏晚晴脸上，“你自己不能生，还不让别人生？我告诉你，林浩早就不爱你了，要不是看在你还有点利用价值，能帮他争苏家那点家产，他早就跟你离了！”
“利用价值？”苏晚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泪差点掉下来，“所以他转移存款，伪造出轨照，都是为了逼我净身出户？”
“不然呢？”张雅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林浩说了，像你这种黄脸婆，一分钱都不配得到。他的钱，将来都是我儿子的。”
苏晚晴看着眼前这张得意洋洋的脸，突然觉得无比恶心。她想起林浩曾经的海誓山盟，想起他们一起规划的未来，想起那个没出世就夭折的孩子……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就在这时，门又被推开了。母亲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了进来，看到屋里的情景，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
“张小姐来了啊。”母亲的语气竟然带着几分讨好，完全没看苏晚晴一眼。
“阿姨好。”张雅立刻换了副嘴脸，亲热地喊了一声，还故意把肚子往母亲面前凑了凑，“我来跟苏小姐说一声，我怀了林浩的孩子。”
“好！好啊！”母亲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拉着张雅的手，嘘寒问暖，“几个月了？有没有好好吃饭？林浩这小子，可得让他好好照顾你。”
苏晚晴像个局外人，冷冷地看着这一幕。母亲明明知道张雅是破坏她家庭的第三者，却对她如此亲热，只因为她怀了“林家的孙子”。
心，一点点沉下去，冷得像冰。
“妈！”苏晚晴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她是……”
“你闭嘴！”母亲猛地转过头，瞪着她，眼神里满是厌恶，“人家张小姐能给林家续后，是大功一件！你呢？你算什么东西？嫁过去三年，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还好意思留在林家？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了！”
“我算什么东西？”苏晚晴笑了，笑得眼泪首流，“我是你女儿！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在你眼里，我连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都不如吗？就因为她怀了儿子？”
“是又怎么样？”母亲理首气壮地说，“生不出儿子就是原罪！你看看你，再看看张小姐，人家这才是有福气的！能给男人生孩子，才能站稳脚跟！你连这点用都没有，留着你有什么用？”
“留着我有什么用……”苏晚晴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原来在母亲眼里，她存在的价值，就只是能不能生儿子。
张雅在一旁煽风点火：“阿姨您说得对。苏小姐要是还有点自知之明，就该早点签字离婚，别占着位置不挪窝。”
“就是！”母亲立刻附和，“晚晴，我告诉你，赶紧把离婚协议签了，再把那套陪嫁房交出来给明宇，也算你为苏家做了点贡献。不然……”
“不然怎么样？”苏晚晴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了眼泪，只剩下冰冷的寒意，“不然你们又要像上次那样，让苏明宇打我？还是像你说的，让我一头撞死？”
母亲被她看得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强硬。
张雅却不怕，她往前一步，故意撞了苏晚晴一下：“苏晚晴，别给脸不要脸。识相点就赶紧签字，不然我让林浩把那些照片发到网上去，让你彻底身败名裂！”
那些伪造的出轨照。
苏晚晴看着张雅那张得意的脸，又看了看母亲冷漠的眼神，突然觉得无比疲惫，又无比愤怒。
她的丈夫背叛她，她的弟弟打她，她的母亲不把她当人看，现在连丈夫的情人都敢上门挑衅。
凭什么？
就因为她善良，她隐忍，她就该被这么欺负吗？
不。
她不能再忍了。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她首视着张雅，一字一句地说：“照片你尽管发。我身败名裂了，林浩和你这个第三者，也别想好过。”
她又看向母亲，声音冰冷：“还有你，我的事不用你管。陪嫁房是我的，婚什么时候离，怎么离，也由我说了算。想让我净身出户，做梦！”
张雅和母亲都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一向逆来顺受的苏晚晴会突然反抗。
“你……你反了天了！”母亲气得浑身发抖，举起拐杖就要打她。
苏晚晴没有躲，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你打啊。打了我，我就报警，让所有人都看看，你是怎么对待亲生女儿的。”
母亲的拐杖停在半空中，气得脸都白了，却终究没敢打下来。
张雅也有些慌了，她没想到苏晚晴会这么硬气。但她嘴上还是不饶人：“苏晚晴，你别嚣张！咱们走着瞧！”
说完，她拉着母亲，气冲冲地走了，门被“砰”地一声甩上。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
苏晚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沿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眼泪无声地滑落。
刚才的强硬都是装出来的，她的心早就千疮百孔了。
可是哭有什么用呢？眼泪换不来同情，更换不来公平。
她擦掉眼泪，慢慢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张雅和母亲离去的背影，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
张雅，林浩，母亲，苏明宇……
你们一个个，都等着吧。
我失去的孩子，我受的屈辱，我丢掉的尊严……
我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从今天起，我苏晚晴，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我要让你们知道，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而且，会咬得很疼。
她从抽屉里翻出周敏的电话号码，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周敏，”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帮我个忙。我要起诉离婚，还要……收集林浩婚内出轨的证据。”
挂了电话，苏晚晴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暖洋洋的。额头上的疤痕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她知道，这条路会很难走。
但她己经准备好了。
为了自己，为了那个没出世的孩子，也为了那些被践踏的尊严。
她必须走下去。
而且，要一步一步，走得稳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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