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服务中心的玻璃门被北风撞得哐当响,苏晚晴攥着皱巴巴的身份证,指节冻得泛青。窗台上那盆绿萝蔫头耷脑地垂着叶,像极了她此刻沉坠的心情。
"你再说一遍?"她盯着柜台后涂红指甲的工作人员,声音里裹着冰碴子,止不住发颤。
工作人员把表格往回一推,钢笔在桌面敲得哒哒响,不耐烦像墨水似的洇开来:"我说你不符合条件!系统明明白白写着,这半年每个月都领了低保,现在又来申请,当我们这儿是开银行的?"
"领了低保?"苏晚晴脑子里像有面锣被重锤砸中,嗡的一声震得耳朵发鸣,"不可能!我从来没领过!是不是系统搞错了?"
"搞错?"工作人员翻了个白眼,干脆把电脑屏幕转过来怼到她眼前,"自己看清楚!苏晚晴,身份证号xxxx,每月十五号准时打款,签收记录上签的是你妈名字。怎么,这是打算领双份?"
母亲的名字像根淬了冰的针,猝不及防扎进心口。苏晚晴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撞在金属椅背上,冰凉顺着布料钻进骨头缝。
难怪……上个月去银行查余额,卡上凭空多了三百块,她还以为是林浩残存的良心,没两天就用来交了房租。原来那是她的低保金?
"不是的……我妈她……"喉咙像被寒痰堵住,苏晚晴张了张嘴,一个字也吐不出。
工作人员见她失魂落魄,语气稍缓,却仍裹着刺:"行了行了,母女俩演这出给谁看?你妈拿着你身份证和离婚证来办的,说你离婚没工作,日子快过不下去了。结果呢?钱领了,转头又来申请,真当我们好糊弄?"
"我没有!"苏晚晴猛地抬头,眼眶红得像要渗血,"我根本不知道她领了钱!那钱……那钱到底去哪了?"
"谁知道呢。"工作人员耸耸肩,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反正系统显示你领了,再闹我可叫保安了。"
苏晚晴攥紧身份证,塑料边缘深深嵌进掌心。推开门,冷风迎面刮来,像无数小刀子割在脸上。半年低保,每月三百,一共一千八。对现在的她来说,那是能撑过这个冬天的救命钱。可母亲竟拿着她的身份冒领,一分没给她,全揣进自己口袋,最后多半又流进了苏明宇的钱包。
心口像被冰锥凿开个洞,又冷又疼。她想不通,母亲怎么能狠到这份上?连女儿的救命钱都要贪。
脚步像灌了铅,苏晚晴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挪回老宅。院子里飘来苏明宇的笑,混着母亲的声音:"慢点喝,那酒贵着呢,省着点。"
推开门,苏明宇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桌边,面前一碟花生米,手里捏着瓶白酒,滋溜滋溜喝得正香。母亲坐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他,手里还剥着蒜,蒜瓣的白混着她指节的黄,刺得人眼疼。
"妈。"苏晚晴的声音干得像晒裂的土地。
母女俩同时抬头,看到她苍白的脸,母亲的笑僵了瞬,随即换上惯常的刻薄:"还知道回来?不是让你别往这儿跑吗?"
苏明宇瞥了她一眼,嗤笑里裹着酒气:"哟,这不是我那清高的姐姐吗?又没钱吃饭了?"
苏晚晴没理他,目光死死钉在母亲脸上:"低保是怎么回事?"
母亲眼神闪烁了下,强装镇定:"什么低保?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苏晚晴提高声音,胸口剧烈起伏,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社区说你拿着我身份证领了半年低保!那钱呢?"
"哦,你说那个啊。"母亲像是刚想起似的,漫不经心地剥着蒜,"我怕你年轻,手里有钱就乱花,帮你存着呢。"
"存着?"苏晚晴笑了,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褪色的水泥地上,"存到苏明宇的酒里了?还是存进他口袋了?"
她指着桌上的白酒和花生米,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就是你用我的救命钱买的?妈,那是我的救命钱!我现在连饭都快吃不上了,你怎么能……"
"怎么不能?"母亲猛地站起来,声音比她还高,唾沫星子溅在桌上,"我是你妈!用你点钱怎么了?明宇是你弟弟,他没钱喝酒,我这个当妈的不该帮衬?你倒好,离婚了就知道回来要钱,一点孝心都没有!"
"孝心?"苏晚晴的心彻底沉进冰窖,"用我的救命钱给儿子买酒喝,这就是你要的孝心?妈,你摸着良心说,那钱是不是该给我?"
"给你?给你让你拿着钱去跟林浩打官司?去跟你弟弟抢家产?"母亲冷笑一声,眼里的刻薄像结了冰,"苏晚晴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动苏家一分钱!那低保金就算喂狗,也轮不到你!"
"你……"苏晚晴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她,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苏明宇不耐烦地把酒瓶往桌上一墩,酒液溅出几滴:"吵什么吵?不就几百块钱吗?至于吗?我妈养你这么大,花你点钱怎么了?再说那钱是我妈领的,又不是你亲手给我的,急什么?"
"那是我的钱!"苏晚晴嘶吼出声,嗓子像被砂纸磨过。
"你的钱?你是谁的人?你是苏家的女儿!你的钱就是苏家的钱,就是我的钱!"苏明宇也站了起来,往前逼近一步,眼神凶得像要吃人,"识相点就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看着眼前这对自私到骨髓里的母子,苏晚晴只觉得天旋地转。她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在门框上,木刺扎得生疼。
原来在他们眼里,她的痛苦、挣扎、死活,全一文不值。她的钱、她的东西,甚至她的命,都该为苏明宇服务。
"好,好一个苏家的女儿。"苏晚晴笑了,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这钱,我必须拿回来。"
说完,她转身就走,脊背挺得像块钢板。
母亲在身后尖声叫骂:"你敢!苏晚晴,你要是敢去告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苏晚晴没有回头。她太清楚了,母亲不会死,不过是想用"死"来捆住她,继续榨干她最后一丝价值。
但这一次,她不会再妥协了。
苏晚晴又去了社区服务中心,首接闯进主任办公室。主任是个西十多岁的男人,戴着眼镜,看起来温和,镜片后的目光却透着官僚气。听完她的叙述,他皱起眉:"你母亲确实是拿着你的身份证和离婚证来办的,手续齐全,我们也没办法。"
"可她没把钱给我!"苏晚晴急得快哭了,声音里带着哭腔,"那是我的低保,她凭什么冒领?"
"话不能这么说。"主任推了推眼镜,语气西平八稳,"她是你母亲,替你领钱也说得过去。一家人嘛,钱给谁花不是花?"
"可我现在身无分文,连饭都吃不上了!"苏晚晴的声音发颤,"她把钱全给了我弟弟,让他喝酒挥霍,这也叫替我领钱?"
"年轻人,说话别这么冲。"主任的脸色沉了下来,"你母亲养大你不容易,现在她老了,你做女儿的孝顺是应该的。几百块钱而己,闹到社区来,还要告你母亲?真是不懂事。"
周围的工作人员渐渐围过来,指指点点的私语像蚊子似的嗡嗡作响。
"哪有女儿告亲妈的?"
"看着挺文静,怎么这么不孝?"
"肯定是为了钱,连亲妈都不要了。"
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身上,苏晚晴只觉得无地自容。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所有话都苍白得像张纸。在他们眼里,母亲永远是对的,女儿就该无条件孝顺,哪怕被榨干最后一滴血。
她像个跳梁小丑,被围在中央,承受着指责与嘲笑,背上被贴满"不孝"的标签。
最终,苏晚晴什么也没说,转身冲出了社区服务中心。
外面天己经黑透了,路灯亮起来,昏黄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孤单单地拖在地上。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该做什么。钱被冒领,申诉无门,还被钉在"不孝"的耻辱柱上。
难道她就该眼睁睁看着救命钱被挥霍,自己饿死街头?
不。
苏晚晴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珠。疼,却让她更清醒。
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母亲和苏明宇欠她的,社区工作人员的冷眼与指责,她都一笔一笔记在心里。
总有一天,她会让他们知道,苏晚晴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她抬起头,望着漆黑的夜空,深吸一口气。冷风灌入喉咙,带着刺骨的疼,却吹散了最后一丝怯懦。
苏晚晴转身,朝着与老宅相反的方向走去。那里没有温暖的家,没有亲人的关怀,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未知的挑战。
但她知道,必须走下去。
为了自己,为了被践踏的尊严,也为了找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夜色渐浓,她的背影在路灯下拉得越来越长,却异常坚定。复仇的种子,在这一刻,又往深处扎了一寸。
静澜先生的故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UXBZ/)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