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下得黏黏糊糊，像化不开的鼻涕。白玲站在林家别墅的雕花铁门外，新买的高跟鞋陷在泥地里，鞋跟断了一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她怀里紧紧揣着个牛皮纸文件袋，雨水打湿了袋角，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别墅里传来觥筹交错的喧闹声，暖黄色的灯光透过落地窗洒出来，照亮了院子里精心修剪的冬青丛。今天是林浩奶奶的七十大寿，林家请了满满一屋子亲戚，从下午开始就没断过人。
白玲深吸一口气，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守门的老保姆想拦她，被她狠狠甩开："让开！我是来给老太太送孙孙的！"
她的声音尖利刺耳，穿透雨幕，瞬间让别墅里的喧闹安静下来。十几个脑袋从窗户里探出来，像一群受惊的鹌鹑。
林浩正端着酒杯给长辈敬酒，听见声音手里的杯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红酒溅了他一裤腿。他脸色煞白地冲出来，指着白玲的鼻子骂："你他妈疯了？谁让你来的！"
白玲没理他，径首往客厅走。她今天穿了条紧身红裙子，被雨水打湿后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微微隆起的小腹。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颊上，看起来狼狈又狰狞。
"林浩，你这是带的什么人啊？"坐在主位的老太太放下筷子，浑浊的眼睛里满是不悦。她今天穿了件紫红色的寿衣，襟上绣着松鹤延年的图案。
"奶，你别管，我这就把她赶走！"林浩想上前去拉白玲，却被她猛地推开。
"赶我走？"白玲冷笑一声，从文件袋里掏出一沓照片，劈头盖脸地往林浩身上砸，"你让我打掉孩子的时候怎么不说赶我走？你花着我的钱去讨好苏晚晴的时候怎么不说赶我走？"
照片散落一地，有她和林浩在酒店的亲密照，有林浩拿着她的银行卡去奢侈品店的消费记录，还有几张B超单，上面清晰地印着"宫内早孕"的字样。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雨点敲在玻璃窗上的声音。林家的亲戚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里的筷子都忘了放下。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林浩的母亲王秀莲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来就想撕白玲的头发，"我们林家怎么会有你这种不要脸的狐狸精！"
白玲早有准备，往旁边一躲，王秀莲扑了个空，差点摔倒在茶几上。"狐狸精？"白玲捂着肚子后退两步，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树叶，"我肚子里怀的是你们林家的种！你们就是这么对待自家孙子的？"
这话像颗炸雷，在客厅里炸开了锅。老太太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扶着桌子问："你说什么？你怀了我们家的孩子？"
"千真万确。"白玲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张盖着医院红章的孕检报告，递到老太太面前，"己经三个月了，医生说是个男孩。"
老太太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接过报告颠颠巍巍地看了半天，又让旁边戴眼镜的女婿帮忙确认。当听到"确实是怀孕，孕周十二周"时，她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一把抓住白玲的手："好孩子，快坐下，别累着。"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王秀莲傻了眼："妈！您别听她胡说，这说不定是野种呢！"
"你闭嘴！"老太太狠狠瞪了她一眼，"我们林家三代单传，好不容易有后了，你敢说这种话？"她又转向白玲，语气变得格外温和，"孩子，快告诉奶奶，林浩是不是欺负你了？"
白玲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豆大的泪珠砸在孕检报告上，晕开一小片墨迹。"奶奶，我跟林浩是真心相爱的。"她哽咽着说，"他说会跟苏晚晴离婚娶我，我才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给他周转。可现在他公司出了问题，就天天打我，还逼我把孩子打掉..."
她掀起袖子，露出胳膊上青紫的瘀伤："你们看，这都是他打的。他还说，就算我生了孩子，也别想进林家的门..."
"这个畜生！"老太太气得用拐杖跺地，"林浩，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这么回事？"
林浩站在原地，脸一阵红一阵白，嘴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他早上出门时还对白玲拳打脚踢，逼她去医院做人流，没想到这女人竟然敢闹到家里来。
"妈，您别听她挑拨离间！"林浩急得满头大汗，"她就是个骗子，想讹我们家的钱！"
"我讹钱？"白玲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这是你用我的身份证办的卡，里面有五十万，全被你转到苏晚晴的账户里了！银行流水我都打出来了，要不要给大家念念？"
作者“静澜先生的故事”推荐阅读《被遗弃的女儿》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她又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晚晴那边我还没安抚好，你这孩子暂时不能要...等我把苏家的财产弄到手，立马就跟她离婚...你放心，到时候给你买套大别墅..."
录音里的声音正是林浩的，语气油腻又谄媚。客厅里的亲戚们开始窃窃私语，看向林浩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王秀莲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她偷偷拉了拉丈夫林建国的袖子，却被对方甩开。林建国是个爱面子的人，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浩，你太让我失望了！"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苏晚晴那个不下蛋的鸡，你留着她干什么？赶紧跟她离婚，娶这个姑娘进门！"
"妈！"王秀莲急了，"苏晚晴娘家虽然没人了，但她手里有套陪嫁房啊！这时候离婚，那房子不就跟我们没关系了？"
"房子重要还是孙子重要？"老太太瞪了她一眼，"我不管，我就要我的重孙子！林浩，你现在就给苏晚晴打电话，跟她提离婚！"
林浩站在原地，像个木桩子。他要是现在跟苏晚晴离婚，别说苏家的财产了，他挪用公款的事一旦曝光，连牢饭都吃定了。可要是不答应，奶奶这关就过不去，白玲肚子里的孩子更是个定时炸弹。
"怎么？你不愿意？"老太太见他不动，气得举起拐杖就要打。
"奶奶，您别生气。"白玲突然开口，挡在林浩面前，"其实我也不是非要逼林浩，只要他能对我和孩子负责就行。"她话锋一转，看向王秀莲，"阿姨，您放心，我不是贪图林家的家产。只要林浩跟苏晚晴离婚，我可以不要彩礼，甚至可以把我的积蓄拿出来帮他周转。"
这番话听得老太太连连点头："你看看你看看，多懂事的姑娘！比那个苏晚晴强多了！"
王秀莲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白玲虽然出身不好，但肚子里揣着林家的种，还愿意出钱帮林浩，听起来倒是笔划算的买卖。至于苏晚晴的那套房子...她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既然你这么说，那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王秀莲清了清嗓子，摆出长辈的架子，"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嫁过来之后，必须给我生个大胖小子，而且家里的财政大权得由我掌管。"
"妈！"林浩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母亲竟然会同意这门婚事。
"你闭嘴！"王秀莲瞪了他一眼，"这事就这么定了！林浩，你明天就去跟苏晚晴谈离婚，让她净身出户！"
白玲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她知道，林浩绝不会甘心净身出户，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雨越下越大，敲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客厅里的气氛依旧尴尬，亲戚们借故纷纷告辞，留下一地狼藉。
林浩蹲在地上，一张张捡着散落的照片，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白玲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报复的。
"林浩，别忘了，明天去跟苏晚晴离婚。"白玲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一把刀子扎在林浩心上，"不然，我就把你挪用公款的证据，亲手交到你们公司董事长手里。"
林浩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白玲冷笑一声，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林浩，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己经给苏晚晴发了条短信，告诉她你明天要去跟她离婚。我猜，她现在一定很期待吧。"
说完，她踩着断了跟的高跟鞋，消失在茫茫雨幕中。
林浩瘫坐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发出困兽般的哀嚎。窗外的雨还在下，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他知道，自己彻底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往前是万丈深渊，往后是刀山火海。
王秀莲走过来，踢了他一脚："哭什么哭！赶紧想办法把苏晚晴的房子弄到手！实在不行...就用点手段！"
林浩猛地抬起头，看着母亲眼中闪过的狠光，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他突然想起苏晚晴额头上那道狰狞的伤疤，想起她被热油泼背时痛苦的尖叫，想起她流产后空洞的眼神...
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攫住了他。他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惹上了一个不该惹的人。
雨还在下，冲刷着别墅门前的泥泞，也冲刷着林浩最后一点良知。明天，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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