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的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半天，一个字也敲不进去。电脑屏幕上跳出的财务报表像一张巨大的网，密密麻麻的数字缠绕着他的眼睛，让他头晕目眩。
"林经理，董事长让您去一趟办公室。"秘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浩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他站起身，膝盖撞到办公桌，发出沉闷的响声。桌上的相框晃了晃，里面是他和苏晚晴的结婚照。照片上的苏晚晴穿着白色婚纱，笑得温柔，眼睛像盛满了星光。林浩盯着那张脸看了几秒，突然觉得一阵烦躁，伸手把相框扣了过去。
董事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争吵声。林浩深吸一口气，推开门，瞬间被里面的阵仗吓住了——董事长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旁边站着两个穿制服的警察，眼神锐利如刀；还有公司的纪检主任，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文件。
"林浩，你来了。"董事长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林浩的腿像灌了铅，半天挪不动步。他看着警察身上的制服，看着纪检主任手里的文件，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我们接到举报，你利用职务之便，挪用公司公款共计三百二十七万。"纪检主任把文件推到他面前，上面附着银行流水和转账记录，每一笔都清清楚楚，"这些钱，你转到了私人账户，对吧？"
林浩的手指神经质地抽搐着，不敢去看那些刺眼的数字。三百二十七万——他本来算得好好的，等项目回款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填回去，可谁知道合作方突然违约，资金链一下子断了。
"我...我只是暂时借用，很快就会还回去的。"他的声音发颤，带着最后的挣扎。
"暂时借用？"董事长猛地拍了下桌子，茶杯里的水溅出来，"你把钱转到你情人账户里买奢侈品，这叫暂时借用？你拿着公司的钱去赌场挥霍，这也叫暂时借用？"
警察上前一步，亮出逮捕证："林浩，我们接到报案，怀疑你涉嫌职务侵占罪，请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冰冷的手铐铐住手腕时，林浩才真正慌了。他看着董事长铁青的脸，看着纪检主任鄙夷的眼神，突然像疯了一样挣扎："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把钱还上！"
"晚了。"董事长闭上眼睛，疲惫地挥了挥手，"该怎么处理，按法律程序来。"
被押出办公室时，林浩看见同事们都在走廊上围观，眼神里有惊讶，有鄙夷，还有幸灾乐祸。他想低下头，却觉得脖子像被卡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警车呼啸着开出公司大院，林浩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想起刚进公司时的意气风发，想起第一次拿到年终奖时给苏晚晴买的那条项链，想起白玲在他怀里撒娇说"浩哥你真厉害"...
这些画面像电影片段一样闪过，最后定格在苏晚晴那张平静的脸上。他突然想起，上个月苏晚晴曾问过他公司的财务状况，当时他还不耐烦地骂她"头发长见识短，少管闲事"。
难道...她早就知道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林浩压了下去。不可能，苏晚晴那个蠢女人，怎么可能知道他的计划？她这辈子最大的本事，就是在家做饭洗衣，连吵架都吵不过他。
"警察同志，"他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我能不能先回家一趟？我得跟家里人说一声，让他们想办法筹钱。"
警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林浩被暂时允许回家取东西。打开家门，迎接他的不是妻子的嘘寒问暖，而是母亲王秀莲尖锐的哭骂声："你个杀千刀的！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我们老林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妈，你别吵了！"林浩烦躁地吼道，"现在最重要的是筹钱，把窟窿填上！"
"筹钱？三百多万！你让我去哪给你筹钱？"王秀莲拍着大腿哭，"我跟你爸一辈子省吃俭用，攒下的那点养老钱，还不够你塞牙缝的！"
林建国蹲在墙角，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事到如今，只能把房子卖了。"他闷闷地说。
"卖房子？"王秀莲尖叫起来，"那是我们唯一的家！卖了我们住哪？"
"不住哪也得卖！"林建国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总不能让他去坐牢吧？"
林浩的眼睛亮了。他怎么忘了，这套房子虽然在父母名下，但市值也有两百多万。加上他偷偷藏起来的那些钱，应该差不多能填上窟窿。
"对！卖房子！"他急忙说，"妈，先把房子卖了，等我把钱还上，以后再给你们买套更大的！"
王秀莲还在哭哭啼啼，但没再反对。林浩知道，她最疼他这个独生子，就算再不愿意，也一定会想办法救他。
"我现在就联系中介。"林浩拿起手机，手指却在拨号键上停住了。他突然想起，这套房子是婚前财产，房产证上只有父母的名字，跟苏晚晴没关系。可他和苏晚晴住的那套房子，是婚后买的，房产证上写的是两个人的名字...
一个更恶毒的念头在他心里冒出来。
"爸，妈，"他放下手机，语气带着一丝犹豫，"其实...不用卖这套房子。"
"你什么意思？"王秀莲停止哭泣，警惕地看着他。
"我和苏晚晴住的那套房子，不是还有贷款吗？"林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算计，"我们可以把那套房子抵押出去，贷出来的钱应该够了。"
"那套房子是你们俩的婚内财产吧？"林建国皱着眉，"苏晚晴能同意？"
"她不同意也得同意！"林浩咬着牙说，"我是她丈夫，她不帮我谁帮我？再说了，那房子本来就是我出钱买的，她就是个摆设！"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苏晚晴那个懦弱的性子，只要他一威胁，她肯定乖乖听话。等他把钱还上，保住工作，到时候再想办法把房子弄回来，顺便把苏晚晴那个碍事的女人赶走，跟白玲双宿双飞。
"我现在就去找她。"林浩抓起外套就往外走，脚步轻快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王秀莲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一阵心慌。"老头子，这样不好吧？"她拉了拉林建国的袖子，"那毕竟是晚晴的房子..."
"什么她的房子？"林建国瞪了她一眼，"结婚了就是共同财产！她身为林家的媳妇，帮衬丈夫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要不是她生不出孩子，林浩能去找那个白玲吗？能出这种事吗？说到底，还是她的错！"
王秀莲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默默地抹眼泪。
林浩打车首奔他和苏晚晴住的小区。站在楼下，他抬头看了看熟悉的窗户，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不知道苏晚晴在不在家。
他按了门铃，半天没人应。掏出钥匙开门，屋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苏晚晴的东西少了很多，衣柜里她的衣服只剩下寥寥几件，梳妆台上的护肤品也不见了大半。
林浩的心里升起一丝不安。他走到书房，打开电脑，想看看苏晚晴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屏幕亮起，弹出一个律师事务所的页面，上面赫然写着"财产保全申请书"几个大字。
申请人：苏晚晴。
被申请人：林浩。
保全财产：位于XX路XX小区X号楼X单元XXX室的房产一套。
申请理由：该房产为申请人婚前财产，被申请人涉嫌非法转移夫妻共同财产，为防止被申请人恶意抵押、变卖该房产，特申请财产保全。
附件：婚前财产公证书、银行转账记录...
林浩的眼睛像被针扎了一样，死死地盯着"婚前财产"西个字。他怎么忘了，这套房子的首付，是苏晚晴外婆留下的钱，她当时还特意去做了公证！
他颤抖着手点开附件，婚前财产公证书上的日期清清楚楚，银行转账记录也明明白白地显示，首付的八十万来自苏晚晴的个人账户。后面还有几张照片，是他偷偷复印房产证、咨询抵押公司的证据，不知道苏晚晴是怎么弄到手的。
最让他浑身冰凉的是最后的裁定结果——法院己经批准了苏晚晴的申请，这套房子从昨天起，己经被依法查封，任何人不得擅自抵押、变卖！
"苏晚晴！你这个贱人！"林浩猛地把鼠标摔在地上，屏幕瞬间黑了下去。
他终于明白了。苏晚晴早就知道了他的计划，早就布好了局，就等他自投罗网！那个看似柔弱可欺的女人，竟然在背后给了他这么致命的一击！
愤怒像岩浆一样在他胸腔里翻滚，几乎要把他烧化。他冲到卧室，把苏晚晴剩下的几件衣服全都扔到地上，用脚狠狠地踩，嘴里胡乱地骂着："我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警察打来的。"林浩，时间到了，我们在楼下等你。"
林浩瘫坐在地上，看着一片狼藉的卧室，突然觉得一阵绝望。房子没了，钱没了，工作没了，连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被苏晚晴亲手掐断了。
他想起白玲，急忙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想让她先凑点钱救急。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白玲的声音带着不耐烦："什么事？我忙着呢。"
"玲玲，我出事了，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林浩的声音带着哀求。
"借钱？"白玲冷笑一声，"林浩，你当我傻吗？你挪用公款被抓，现在想起来找我了？我告诉你，我们早就没关系了！"
"玲玲，你不能不管我啊！"林浩急了，"你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
"孩子？"白玲的声音更冷了，"谁知道是谁的种？我告诉你，我己经把孩子打了，你以后别再来烦我！"
电话被无情地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林浩呆呆地坐在地上，手里还握着手机。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照不进他心里的一丝一毫。
他想起自己曾经对苏晚晴说过的话："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他想起自己给白玲买奢侈品时的得意："钱算什么，我有的是办法弄来。"
他想起母亲总说的："我们家林浩最有本事了。"
多么可笑。
楼下传来警车的鸣笛声，一声比一声急促，像催命符一样敲在林浩的心上。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被警察带走时，林浩回头看了一眼这套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房子，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墙上那张被他扣过去的结婚照。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又被翻了过来，照片上的苏晚晴依然笑得温柔，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冷冷地看着他，仿佛在说：
林浩，这都是你应得的。
警车缓缓驶离小区，林浩看着窗外越来越远的房子，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他清楚地知道，他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己经彻底崩塌，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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