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盯着银行账户里那串长长的数字时，指尖的温度比窗外的冬阳还要暖。
"一共是一百二十七万六千三百二十二块五毛。"陈律师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推过来一份打印好的明细单，"这是所有捐款的汇总，每一笔都标注了时间和捐赠人ID，公开透明，你可以放心。"
苏晚晴的目光落在明细单最下面那行加粗的总计上，喉结轻轻动了动。她想起首播结束那天，手机屏幕上滚动的爱心特效像一场盛大的烟火，那些带着温度的留言挤爆了评论区——"姐姐加油"、"这点钱不算什么"、"一定要帮到更多人"。
那时她只是想把真相说出来，没想过会收到这么多善意。
"我想成立一个基金。"苏晚晴抬起头，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专门帮助那些和我一样，遭受家暴或者原生家庭伤害的女性。"
陈律师一点都不意外，他笑着点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我想叫它'晚晴基金'。"苏晚晴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还是叫'反家暴女性救助基金'吧。名字首白点，让人一眼就知道是做什么的。"
她不想用自己的名字，这场战斗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接下来的一个月，苏晚晴几乎天天泡在陈律师的律所里。注册流程、章程拟定、资金监管...这些她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东西，现在却学得格外认真。有时忙到深夜，办公室只剩下她桌上的台灯亮着，键盘敲击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资金的使用必须严格把关。"苏晚晴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笔尖划过纸页发出沙沙声，"一部分用来提供法律咨询和法律援助，一部分作为紧急庇护资金，给那些走投无路的姐妹一个临时的落脚点，还有...我想请专业的心理医生，给她们做疏导。"
她太清楚那种被困在黑暗里的滋味了。身体的伤会结痂，但心里的疤，得有人慢慢帮着抚平。
陈律师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穿着洗得发白的外套，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纸巾，说起被热油泼背时浑身都在抖。才多久啊，她己经能条理清晰地规划百万资金的用途了。
"我帮你联系了民政局的朋友，下周就能提交申请。"陈律师递过去一杯热咖啡，"办公地点想好了吗？"
苏晚晴捧着咖啡杯暖手，氤氲的热气模糊了镜片："我想租个小公寓，不用太大，能摆下两张办公桌就行。位置最好在老城区，离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近点。"
她不想把基金搞得太商业化，那些姐妹需要的不是冷冰冰的办公楼，是能让她们放下戒备的地方。
找到合适的办公地点那天，苏晚晴特意绕去了以前住过的那条胡同。墙根下晒太阳的老太太们还在唠嗑，看见她时都愣了愣，随即热情地招手。
"是晚晴啊？好些日子没见了！"
"听说你把那些糟心事都解决了？真是好样的！"
"这姑娘打小就仁义，现在要做正经事，我们都支持！"
苏晚晴笑着一一回应，眼眶却有点发热。这些邻居曾在赵慧兰的教唆下指责过她"不孝"，可当真相揭开后，她们眼里的愧疚和善意是真的。
人性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
"阿姨，您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出租？"苏晚晴说明来意，"不用太大，能办公就行。"
穿蓝布衫的张阿姨立刻接话："我家那套老房子空着呢！就在胡同口，两室一厅，采光好，还便宜！"
"真的？"苏晚晴又惊又喜。
"当然是真的！"张阿姨拍着大腿，"你做的是积德的事，我怎么能要高价？就收你个水电费，权当是我老婆子尽份力！"
苏晚晴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她想起自己被苏明宇赶出门那天，就是这位张阿姨偷偷塞给她两个热馒头，说"姑娘家要吃饱饭才有力气扛事"。
原来那些暗夜里的微光，一首都在。
基金办公室收拾妥当那天，苏晚晴请了清洁工李姐来帮忙。李姐的女儿小雨也跟来了，小姑娘比上次见时长高了些，扎着羊角辫，手里捧着一盆绿萝。
"晴晴姐，这是我种的，放办公室里能净化空气。"小雨把花盆放在窗台上，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李姐一边擦桌子一边念叨："这孩子，知道你要做大事，非得把自己最宝贝的花拿来。"
苏晚晴看着那盆生机勃勃的绿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她蹲下来揉了揉小雨的头发："谢谢你啊小雨，这盆花真好看。"
"以后我能常来帮忙吗？"小雨眨巴着大眼睛，"我会扫地，还会给姐姐们倒 water。"
"是倒水。"李姐笑着纠正，眼里的骄傲藏不住。自从摆脱了家暴的前夫，这娘俩的日子像是晒过太阳的棉被，暖烘烘的。
"当然可以。"苏晚晴的声音有点哽咽，"欢迎你来当我们基金的小志愿者。"
墙上的时钟指向下午三点，苏晚晴挂好那块"反家暴女性救助基金"的牌子，转身时正好撞见陈律师捧着个红本本走进来。
"搞定了！"他把社会组织登记证书递过来，红色的封皮在日光灯下格外耀眼，"从今天起，咱们基金就是正规军了。"
苏晚晴指尖抚过烫金的字迹，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要好好活"。原来好好活不止是自己活得好，还能拉别人一把。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是特意申请的公益热线，公布还不到一个小时。
苏晚晴和陈律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紧张。她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指尖因为用力泛白："您好，这里是反家暴女性救助基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压抑的哭声，像被捂住嘴的猫："我...我想离婚...可他说...要是敢离就杀了我全家..."
女人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背景里隐约能听到摔东西的巨响和男人的怒骂。
苏晚晴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她握紧话筒，放柔了声音："别怕，你慢慢说。你现在安全吗？我们可以帮你..."
窗外的阳光穿过绿萝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陈律师看着她认真倾听的侧脸，悄悄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苏晚晴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像一剂镇定剂，一点点抚平电话那头的颤抖。
"你记一下我的私人号码，随时可以打给我。"
"我们有合作的律师，能帮你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
"别担心住宿费，我们有临时庇护所..."
阳光越发明媚，照亮了墙上那张苏晚晴特意贴上去的锦旗——是前几天那个被丈夫家暴的女人送的，上面绣着"深渊援手，恩重如山"。
苏晚晴挂了电话，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笑了。
那些打不倒她的，终究让她变得更强大。而这份强大，现在有了更重要的用途。
她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第一份求助记录，笔尖落下的瞬间，像是有种子落在了春天的土壤里。
未来的路还很长，但苏晚晴知道，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在走。身后有无数双温暖的手，身前有无数双期待的眼，而她手里握着的，是从黑暗里抢来的光，要分给更多需要的人。
基金账户里的数字还在缓慢增长，每一笔都带着沉甸甸的信任。苏晚晴打开电脑，开始写第一份月度公开报告，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比任何妆容都要亮。
原来最好的复仇，不是把仇人踩在脚下，是活成他们永远达不到的样子，是带着那些伤害过她的痕迹，开出更倔强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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