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混着劣质香水，在逼仄的储物间里发酵成一种粘稠的、令人作呕的味道。章小棠被反剪着双手绑在金属椅上，手腕处的麻绳勒得生疼，粗糙的纤维嵌进皮肉，像无数根细针在扎。她的视线被头顶一盏昏黄的白炽灯切割得支离破碎，光线落在对面红指甲女人涂着蔻丹的指尖上，那抹艳红像刚凝固的血。
“编号17，对吧？”红指甲的声音像砂纸蹭过生锈的铁管，她手里捏着一张塑封的卡片，边缘泛着毛边，显然被反复过。卡片上印着章小棠的侧脸——那是三天前被黑西装强行拍下的照片，她的眼睛肿着，嘴角还有未消的淤青，可照片下方却用烫金字体印着“17”，像牲口身上的烙印。
章小棠咬紧下唇，尝到一丝铁锈味。她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红指甲手腕上的金表，表盘里的指针滴答作响，像在为她所剩无几的尊严倒计时。三天前，她还攥着那张皱巴巴的师范大学录取通知书，幻想过站在讲台上的样子；现在，她成了编号17，被关在这栋名为“香榭丽舍”的烂尾楼里，楼外的霓虹招牌明明灭灭，把“休闲会所”西个字照得格外讽刺。
“哑巴了？”红指甲突然扬手，卡片“啪”地拍在章小棠脸上，力道不重，却带着刺骨的羞辱。“进了这扇门，就别跟我装贞洁烈女。你奶奶的医药费，可不是靠你瞪眼睛能赚来的。”
提到奶奶，章小棠的肩膀猛地一颤。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逼自己冷静。三天前，黑西装就是这样威胁她的——“你奶奶在三医院等着做透析，再不交钱，医生可就要拔管子了”。她跑遍了所有能借的地方，最后跪在医院走廊里，看着护士把奶奶推回病房，嘴里反复念叨着“棠啊，奶奶不治病了，你好好读书”。然后，黑西装就出现了，递过来一张银行卡，说：“香榭丽舍缺个干净的，你去三个月，你奶奶的医药费，我包了。”
“抬起来。”红指甲的声音冷得像冰。章小棠僵硬地抬起头，视线撞进对方涂着深色眼影的眼睛里，那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看待货物的审视。红指甲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绿色的激光笔，按下开关的瞬间，一道刺眼的光束射了出来，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章小棠的锁骨。
那里有块淡粉色的疤痕，是小时候爬树摔的。此刻，激光点精准地落在疤痕上方，烫金的“17”编号被光束穿透，皮肤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刺痛，像是有根细针在皮肉底下钻。章小棠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疼？”红指甲嗤笑一声，手指滑动，激光点在她锁骨上画着圈，“这才刚开始。记住了，这编号不是给你看的，是给客人看的。在这儿，你不是章小棠，你是17号，明白吗？”
章小棠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憋着没掉下来。她知道，在这里，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红指甲似乎满意了她的沉默，关掉激光笔，从身后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A4纸，“啪”地拍在她面前的金属桌上。纸上是打印的价目表，标题用加粗的宋体写着“香榭丽舍服务价目”，下面的条目密密麻麻，像菜单上的菜名。
“自己看。”红指甲用涂着红指甲的手指点着价目表，“或者我念给你听，省得你假装不识字。”
章小棠的目光落在纸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第一条是“玉手”，后面标着200元，括号里写着“仅手部服务”。她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仿佛看到自己的手被陌生男人攥着，做着不情愿的动作。
“200块，够你奶奶一天的输液费了。”红指甲的声音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第二条，‘樱唇’，500元，接吻及。这个赚得多点，够你奶奶买两盒进口药。”
章小棠猛地闭上眼，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渗了出来。她想起高中时，班长偷偷塞给她的情书，里面写着“你的嘴唇像樱花”。那时她脸红心跳，把情书藏在日记本里，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纯洁的赞美。可现在，“樱唇”成了明码标价的服务，500块，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山花堕》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就能让陌生男人肆意践踏。
“第三条，”红指甲顿了顿，刻意加重了语气，“‘海棠’，800元，全套服务。”她抬眼看向章小棠，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这是以你的新艺名命名的，怎么样？老板说你干净，配得上这个名字。”
“海棠……”章小棠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舌尖发苦。她想起老家院子里的海棠树，每年春天都会开满粉色的花，奶奶总说：“棠啊，你跟这花一样，得向阳开。”可现在，“海棠”成了她被玷污的证明，800块，就能让她彻底失去自己。
“还有这个。”红指甲的手指移到价目表的角落，那里用小字写着“含泪加收30%”。“客人就喜欢看干净的姑娘哭，尤其是你这种看起来读过书的。你要是能挤出几滴眼泪，这单就能多赚240，够给你奶奶买只老母鸡补补了。”
章小棠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价目表上，晕开了一小片墨迹。她不是因为疼，也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屈辱。她想起奶奶总说，人活着要有骨气，可现在，她的骨气被明码标价，连眼泪都能卖钱。
“哭了？”红指甲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现在哭没用，等客人来了再哭。”她拿起价目表，对折两次塞进章小棠的口袋里，“给你一天时间记熟，明天开始接客。要是记错了价格，或者惹客人不高兴，后果你知道的。”
章小棠低着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口袋里的价目表像块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疼。
红指甲转身要走，突然又停下，回头指了指价目表的右下角：“对了，这儿有个VIP专线，记着点。以后要是碰上穿黑西装的客人提这个号码，机灵点，他们是老板的朋友，伺候好了，好处少不了你的。”
章小棠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价目表右下角确实印着一串数字，138xxxx5678，旁边写着“香榭丽舍VIP专线”。她没说话，只是把那串数字刻在了脑子里，像刻下一道屈辱的印记。
红指甲走了，储物间的门被“砰”地关上，落了锁。房间里只剩下白炽灯的嗡鸣，还有章小棠压抑的哭声。她慢慢抬起手，摸向锁骨处被激光灼烧的地方，那里己经红了一片，火辣辣的疼。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价目表，看着上面的字迹，突然觉得很可笑。
她曾经以为，知识能改变命运，录取通知书是通往未来的船票。可现在，她的身体成了商品，被明码标价，而那张船票，早就被黑西装扔进了垃圾桶。
“奶奶……”她哽咽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然后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章小棠慌忙把价目表塞进裤兜，擦干眼泪，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保洁服的阿姨端着一碗粥走进来。阿姨的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孩子，吃点东西吧。”阿姨把粥放在桌上，声音压得很低，“红姐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不行。”
章小棠看着那碗白粥，胃里空空的，却没有一点食欲。她摇摇头，哑着嗓子说：“谢谢阿姨，我不饿。”
阿姨叹了口气，蹲下来，凑近她耳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孩子，我知道你委屈。但在这儿，活着最重要。你奶奶还在等你呢，是不是？”
章小棠的心猛地一揪，眼泪又涌了上来。她看着阿姨，突然觉得很陌生，又很亲近。在这个冰冷的地方，这是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我……”她张了张嘴，想问阿姨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想问有没有办法逃出去，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在这里，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
阿姨没再多说，只是拍了拍她的胳膊，起身要走。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章小棠，又指了指价目表露出的一角，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小心”。
门再次关上，储物间又恢复了死寂。章小棠拿起那碗粥，用勺子舀了一口，温热的米粥滑进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她一口一口地喝着，眼泪掉进粥里，咸咸的。
她知道，从明天开始，她就要变成价目表上的“海棠”了。那个曾经梦想着站在讲台上的章小棠，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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