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被封印后的第三个春天,长安的护城河边挤满了踏青的人。卖花姑娘的孙女推着花车走过,车厘子红的海棠、鹅黄的迎春堆得像小山,她学着祖辈的样子,见着蹒跚的老人就递上一小束:“爷爷,拿好,闻着香。”)
老人接过花,颤巍巍地从袖中摸出个铜板,姑娘却摆手:“不要钱。俺奶奶说,当年有位戴金箍的爷爷告诉她,花是给人看的,不是用来换钱的。”
不远处,两个书生正蹲在柳树下争论。穿青衫的是当年被诬陷推人的书生后代,他手里捏着篇文章,眉头紧锁:“这策论总觉得少了点东西……”另一个穿蓝衫的忽然拍手:“你忘了?去年你救落水的孩童,那孩子爹后来帮你疏通了关节,让你能参加科考——这就是你要写的‘善缘’啊!”
青衫书生愣了愣,忽然笑了:“对!我祖父总说,当年他被冤枉时,有个胖大和尚路过,说‘行善就像种庄稼,春天播了种,秋天未必收,但土地总会记得’。”
城西的米铺里,掌柜正给一个乞丐装米。乞丐作揖:“多谢掌柜,您真是好人。”掌柜摆摆手,指着柜台后的匾额——上面写着“济”字,正是当年被抢商人的旧物。“俺爹说,他爷爷当年施舍乞丐遭了抢,后来却被个戴斗笠的先生提醒,避开了山匪的陷阱。这世上的好,从来不是一报还一报,是你帮我,我帮他,像串珠子似的,环环相扣。”
高老庄的“净坛面馆”里,高翠兰的曾孙媳妇正给客人端面。一个孩童盯着邻桌的糖包流口水,她笑着多拿了一个递过去:“吃吧。俺家祖辈传下句话,说有个大耳朵爷爷总念叨‘肚子里有了甜,心里就不容易发苦’。”
孩童接过糖包,忽然指着墙上的画像——那是五个模糊的身影,一个扛棒,一个扛耙,一个提灯,一个握枪,还有一个捧书。“阿娘,他们是谁呀?”
邻桌的老汉放下筷子,捋着胡子笑道:“那是五个英雄。听说很多年前,天快塌了,是他们把天撑了起来。”
“他们长什么样?”孩童追问。
老汉想了想,眼睛眯成一条缝:“记不清了。只记得有个胖的总喊饿,有个沉默的总在捡东西,还有个毛茸茸的,笑起来露出尖牙……但他们都有个共同点——见着难人,脚就挪不动。”
流沙河上,渔民们正撒网。沙悟净当年救过的南瓜怪后代驾着船,帮着收网,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沙爷爷的灯,照过河;孙爷爷的棒,劈过波;猪爷爷的耙,分过馍……”
“唱错啦!”一个老渔民笑着纠正,“是‘敖爷爷的枪,护过河’。当年你沙爷爷说,龙王爷的后人,心比水还软,为了救疫区的人,龙角都裂了。”
船尾的孩童听得入迷,忽然指着水面:“看!那是什么?”
阳光下,流沙河底的卵石泛着微光,像无数盏小灯。老渔民眯起眼:“是他们留下的念想。他们走的时候说,不用记着模样,记着‘要做好人’就行。”
长安的私塾里,先生正给学童讲书。讲到“善恶”处,有学童举手:“先生,要是做好事被人骂怎么办?”
先生放下戒尺,指着窗外——护街少年的后代正扶着老奶奶过马路,那少年手里的木棍磨得发亮,和当年孙悟空附过的那根一模一样。“你看他。他爷爷的爷爷说,当年有位大圣告诉他,‘被骂怕什么?只要做的是对的,影子都会站在你这边’。”
学童们似懂非懂,却都把这话记在心里。放学时,一个小丫头见着乞丐,偷偷把手里的糖葫芦分了一半过去,像做了件天大的事,捂着嘴偷笑。
夕阳西下,大慈恩寺的钟声响起,惊起一群白鸽。藏经阁的《人间经》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新添的经文里,有一行字渐渐清晰:“所谓轮回,不是重复过往,是让每个新生的人,都有机会成为光。”
街头的说书人又开了场,醒木一拍,唾沫横飞:“话说那五个英雄,把混沌老魔锁进了轮回深处……有人问,他们还会回来吗?嘿嘿,依我说,他们从未走。你看那给老人让座的后生,不就是当年的棒影?那分馒头的掌柜,不就是当年的耙声?那护着孩童的姑娘,手里捧着的,不就是当年的琉璃光?”
台下的孩童们听得眼睛发亮,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忽然举手:“先生!我长大也要当英雄!”
说书人笑了,指着她手里的野花:“你现在就是了。”
夜色渐浓,长安的灯一盏盏亮起,像撒在人间的星子。护城河边,卖花姑娘的孙女收了摊,将最后一束海棠插在河边的石缝里。风吹过,花瓣落在水面,随波逐流,像在给远方的人捎信——
这人间,烟火正盛,善念如河,从未干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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