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交界·云海之巅)
黑云翻滚着聚成巨手,将云海撕开一道裂口。"两面人"的虚影从西面八方涌来,在裂口处交织成半尊神祇——左半边是鎏金铠甲的威严模样,右半边却着焦黑的筋骨,手中悬浮的天平一端沉如坠铅,一端轻若鸿毛。
"吾乃平衡之神,"神祇的声音像两块青铜相击,一半洪亮一半嘶哑,"自鸿蒙初开便执掌三界法则。百年前混沌被封,尔等却陷入更甚的偏执:仙官为善名不择手段,妖族以恶名为放纵借口,凡人在善恶之间摇尾乞怜——这样的三界,留之何用?"
他抬手挥向天庭方向,云端立刻浮现出画面:南极仙翁为"慈悲"之名,纵容座下鹿精偷取凡人寿命;再挥向人间,是县令为"除恶"之誉,将无辜的书生屈打成招;最后指向妖界,黑风洞的熊罴因"本性难移"的说辞,重新占山为王。
"这便是你们护着的世界,"平衡之神的天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善之过盛,养出伪善的毒瘤;恶之过显,催生出放纵的獠牙。吾若不重置三界,终将重蹈混沌覆辙!"
猪八戒将钉耙往云团上一拄,震得周围云雾翻腾:"放你娘的屁!南极仙翁后来不是亲手收了鹿精?那县令被剥皮实草的时候,你咋不出来说句公道话?"
"特例而己。"平衡之神的半身转向沙悟净,天平的阴影罩住琉璃盏,"你那盏子照得出人心,却照不透执念。无善无恶镇的居民,不正是被这'非善即恶'的规矩逼得麻木?"
沙悟净握紧琉璃盏,水面映出自己当年打碎盏时的惶恐:"他们麻木,是因为怕犯错,不是因为不需要善恶。就像这琉璃盏,既要照善,也要容恶——您要做的,是教他们怎么与善恶共处,不是把杯子摔了重做。"
"共处?"平衡之神突然狂笑,右半边焦黑的脸淌下墨色汁液,"看看敖丙!为了所谓'共存',自断龙角压抑本性;看看唐僧!为了'慈悲',连白骨精的伪装都看不破!你们所谓的平衡,不过是用一层枷锁套住另一层枷锁!"
敖丙上前一步,新生的半寸龙角在云光中泛着金纹:"断角是担当,不是压抑。龙族食肉却不伤人,护短却不纵恶——这不是枷锁,是我们自己选的活法。"
云端突然安静下来,平衡之神的目光落在孙悟空身上。那双眼一半是悲悯,一半是暴戾:"你该懂吾。你闹天宫时,天地说你是恶;你护唐僧时,妖界说你是叛。善与恶于你,本就是笑话,为何还要护着这笑话?"
孙悟空突然笑了,金箍棒在掌心转得呼呼作响:"俺是闹过天宫,可那是因为玉帝老儿把俺当弼马温耍;俺是护过唐僧,可那和尚念紧箍咒的时候,俺也动过杀心。"他猛地将棒指向天平,"可这不就是活着?有痛快,有憋屈,有后悔,有坚持——哪像你这半身不遂的玩意儿,只会拿规矩当刀子,割掉所有不完美!"
"完美有错?"平衡之神的铠甲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黑影,"吾要造的世界,没有伪善,没有假意,没有这劳什子的挣扎——"
"那不成石头了?"孙悟空突然一个筋斗翻到天平上方,金箍棒抵住天平两端,"俺花果山的猴子偷桃吃,是恶;可它们会给老猴王留最大的,是善。您把这些都抹了,造个全是石头的三界,给谁看?"
他的棒身渐渐亮起金光,竟将倾斜的天平生生压得微平:"您说善养恶,恶生规,可您没看见——南极仙翁收鹿精时,眼里的痛;那熊罴被打跑时,小妖们偷偷给山下人家送野果;还有那无善无恶镇的人,被琉璃盏照出小善时,哭得多痛快!"
"那些都是假象!"平衡之神的半身开始扭曲,黑影从裂缝中疯狂涌出,"是你们自欺欺人!"
"就算是假象,"唐僧的残识借着风传来声音,带着经文的温润,"也是众生用真心拼出来的假象。就像佛祖割肉喂鹰,痛是真的,慈悲也是真的——您要的完美,是死的;我们护的不完美,是活的。"
孙悟空突然收棒,转身对着身后赶来的三界众生喊:"你们说!是想当有哭有笑的活人,还是当那无善无恶的石头?"
云海之下,回应他的是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无善无恶镇的居民举着刚浇过花的水壶,西海龙族拍打着带伤的翅膀,大慈恩寺的香客捧着《人间经》的残页——他们或许还会犯错,还会在善恶间犹豫,却再不想回到那麻木的"完美"里。
平衡之神的半身剧烈晃动,天平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他望着下方涌动的人潮,第一次露出困惑的神色:"为何你们宁愿抱着残缺,也不愿要完美?"
"因为残缺里有温度啊。"猪八戒啃着刚从怀里摸出的桂花糕,含糊不清地说,"就像俺这肚子,贪吃过,也饿过,才知道啥叫香。您那完美世界,怕不是连桂花糕的味儿都没有?"
金箍棒的金光、琉璃盏的清辉、龙角的温润、《人间经》的霞光在云端交织,将平衡之神的黑影逼得节节后退。孙悟空扛着棒,突然觉得这半身神祇也挺可怜——守着上古的规矩太久,久到忘了活着本就是场乱糟糟的修行。
风穿过云海,带来花果山的桃香,也带来流沙河的水汽。平衡之神的半身在光芒中渐渐透明,只留下那架倾斜的天平悬在云端,像个等待被重新校准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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