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市集·灭念阵中）
灰蒙蒙的雾气从地缝里钻出来，缠上每个人的脚踝。凡人心头突然涌起莫名的烦躁，看邻居的眼神多了层审视；仙官们袖中的法器开始发烫，总觉得身边同僚的善举里藏着阴谋；妖族的指甲不受控制地变长，喉咙里发痒，想嘶吼，想撕碎眼前的"虚伪"。
"是灭念阵！"沙悟净的琉璃盏剧烈震颤，水面映出无数扭曲的人脸，"他要逼所有人选边站——要么纯善，要么纯恶，容不得半点模糊！"
话音未落，市集东头传来哭喊。穿锦袍的仙官正押着个老道士走过，老道士怀里的功德簿被撕得粉碎："说！你去年给乞丐的粥里掺了沙子，是不是故意的？"老道士哆嗦着辩解："那是米不够了......我后来给了他两个馒头......"可仙官耳朵里像塞了棉花，只听见"掺沙子"三个字。
与此同时，街角的妖族摊位前，卖皮毛的狐妖突然按住买货的书生："你昨天是不是在心里骂我'狐狸精'？"书生吓得脸色惨白："我......我只是觉得你尾巴好看......"狐妖的瞳孔却渐渐竖起来，指甲抵在书生颈间。
"分头破阵！"孙悟空的金箍棒在雾中划出金光，"呆子去稳住凡人，悟净收集那些'说不清楚'的善，敖丙护着三界边界，师父的经该飞了！"
（花果山·辨妖学堂）
孩童们被雾气裹着，眼神渐渐发首。穿双丫髻的小姑娘突然指着狐妖小子："你前天偷了桃！是恶！"狐妖小子立刻回嘴："你还藏了块糖不给狗蛋！你也恶！"
孙悟空"啪"地把金箍棒顿在地上，石桌裂开细纹："都给俺坐好！今儿不辨善恶，开认错会——每人说一件自己'又坏又好'的事，说不出来的，罚抄《矛盾经》！"
独角少年先举手，耳朵红得像烧过："我......我昨天抢了狗蛋的弹弓，后来见他哭了，又把最爱的桃给他了。"
双丫髻姑娘咬着辫梢："我藏糖是怕他蛀牙，后来偷偷放他兜里了......"
狐妖小子挠挠头："我偷桃是想给瞎眼婆婆，她总说花果山的桃甜......"
孩子们的声音像阳光，雾气在学堂里渐渐稀薄。孙悟空望着他们，突然想起当年打白骨精后，偷偷给唐僧掖被角的自己——原来那些说不出口的矛盾，才是心底最真的光。
（净坛面馆）
猪八戒把所有桌椅拼在一起，端出刚蒸好的馒头："都给俺坐下！不管你昨天骂过谁、偷过啥，今儿都得同桌吃饭！"
穿布衫的汉子梗着脖子："我不跟那偷过我钱的货同桌！"被骂的瘸腿狼妖低头扒拉着面条，耳朵耷拉着。
"他偷你钱那天，"猪八戒"啪"地把一碟酱肘子摔在桌上，"是不是你先抢了他给老娘抓的药？"
汉子愣住了。权演龙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狼妖突然抬头："他后来把药钱还我了，还多给了俩铜板......"
"那不就结了！"猪八戒往两人碗里各塞个馒头，"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就像这肘子，肥了腻，瘦了柴，肥瘦掺着才香！"
雾气从面馆门缝里溜进来，却在碰到热气腾腾的馒头时，化作了水珠。
（流沙河·岸边）
沙悟净的琉璃盏悬在半空，收集着三界的细碎光影：骂过孩子的母亲深夜补衣的针脚，凶巴巴的掌柜偷偷给乞丐留的馒头，总说"妖族没好东西"的捕快，其实在暗中护着被欺负的小妖。
"这些才是真的人间。"沙悟净对着盏中影像轻声说。水面突然腾起光柱，照向无善无恶镇——那里的居民正互相指着对方说："你前天帮我扶过梯子！""你上次悄悄帮我收了衣裳！"
（西海·海岸）
海啸卷着黑浪扑来，是灭念阵引动的戾气。青鳞长老的银龙们想冻住浪头，却被黑鳍的黑龙们拦住："太慢！首接劈了！"
"会伤着渔民！"
"不劈大家都得死！"
敖丙突然跃到浪尖，龙血画出的共存符在浪头燃烧："银龙冻住浪脚，黑龙劈开浪尖，渔民加固船锚——各显本事，别吵！"
冰与火在浪头交织，渔民的号子与龙啸混在一起。当浪头退去，银龙的鳞片上沾着黑龙的火焰，黑龙的爪子里攥着帮渔民捡的渔网，谁也说不清这是善是恶，只知道大家都活下来了。
（长安·大慈恩寺）
《人间经》的书页化作万千纸鹤，飞过云端，落在每个生灵掌心。纸上的字渐渐鲜活："骂过邻居，也帮过邻居，是凡人；护过苍生，也闹过天宫，是大圣；纵过怒火，也补过过错，是龙族......"
在天庭，被逼着害"伪善者"的仙官，突然想起自己当年犯错时，正是这位"伪善"的同僚悄悄帮他瞒过；在妖界，正想显露凶性的狐妖，摸到了掌心纸鹤上的字——"你偷过鸡，也救过落难的小狐，这才是你"。
雾气在三界各处消散，露出一张张恍然大悟的脸。平衡之神的灭念阵剧烈晃动，天平上的"纯善"与"纯恶"砝码开始崩裂。
五人重新聚在云海之巅，看着下方渐渐复苏的三界。孙悟空的金箍棒沾着学堂的粉笔灰，猪八戒的钉耙挂着面馆的葱花，沙悟净的琉璃盏盛着流沙河的月光，敖丙的龙角凝着西海的盐粒，唐僧的经页带着大慈恩寺的檀香。
"瞧见没？"孙悟空用棒指着下方，那里的人们不再互相指责，而是笑着说"我昨天不对"，"这才是三界该有的样子——吵吵闹闹，有对有错，却谁也离不开谁。"
平衡之神的半身虚影在天平后望着这一切，墨色的汁液不再流淌，眼神里第一次有了动摇。他护了上古法则千万年，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混乱"——混乱里，竟藏着比完美更坚韧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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