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花强怒极反笑：“井水不犯河水？叶朗，你把我向花强当成什么人了？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往前踏了一步，身上的杀气几乎凝为实质。
“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不止是你，还有你身边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好过！”
“到时候，你就算跪下来求我，都没用！”
这番狠话，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暴跳如雷。
可叶朗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向-花强，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丑。
他忽然伸手指了指旁边码头泊位上停着的一艘巨大的货轮。
“向先生，看到那艘船了吗？”
“那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你的儿子，就在上面。”
“人，我还给你。至于你要怎么处置，那是你的家事。”
说完，叶朗不再看他，对身边的纪靖歪了歪头。
“我们走。”
纪靖点点头，两人转身，就那么大摇大摆地，朝着码头外走去。
“站住！”
于飞怒喝，下意识就要拔枪。
向花强身后的王忠雷等人也瞬间骚动起来，几十个黑洞洞的枪口眼看就要对准叶朗的后背。
“强哥！下令吧！今天就把他留在这儿！”王忠雷激动地喊道。
向花强死死地盯着叶朗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真的动了杀心！
可就在他准备下令的瞬间，王忠雷却突然拉住了他。
“强哥！等等！”
王忠雷压低了声音，额头上全是冷汗。
“你看那边……还有那边……”
他用眼神示意着码头周围几个不起眼的角落。
黑暗中，几个伪装成码头工人的身影，正用望远镜警惕地注视着这里。
更远处，几辆停在阴影里的车，虽然没有开灯，但车顶上偶尔闪过的红蓝光点，暴露了它们的身份。
是条子！
而且看这阵仗，绝对是早就布控好了！
向花强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瞬间明白了。
这是一个局！
叶朗故意约在这里，故意激怒他，就是想让他先动手！
一旦他这边开了第一枪，那周围埋伏好的警察就会蜂拥而上，给他来个人赃并获！
到时候，他向花强和手下这帮核心人物，一个都跑不掉！
好毒的计策！
杀人诛心！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江湖仇杀了，这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
“妈的！”
向花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睁睁地看着叶朗和纪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猛地转身，一脚踹在旁边的集装箱上，发出“哐”的巨响！
那滔天的怒火无处发泄，只能化作胸口剧烈的起伏。
……
几分钟后。
向花强带着所有人，登上了那艘巨大的货轮。
船上空无一人，只有江风吹过甲板的呼啸。
“分头找！”
于飞下令。
众人立刻散开，在巨大的货轮上展开了搜索。
很快，王忠雷的声音从船舱深处传来。
“强哥！这里！”
向花强立刻带人冲了过去。
那是一个被临时改造成医疗室的船舱。
舱室中央，一张病床上，躺着一个浑身插满管子的年轻人。
正是向左！
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戴着呼吸机，胸口随着机器的节奏微弱地起伏着。
床边的仪器上，心电图的曲线还在跳动，发出单调的“滴滴”声。
旁边的小桌上，还放着一叠厚厚的医疗报告。
“阿左！”
向花强看到儿子的那一刻，浑身的戾气瞬间消散，他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声音都颤抖了。
“阿左！你醒醒！爸来了！”
他想去握儿子的手，却被那些冰冷的管线和针头挡住，一时竟不知该从何下手。
于飞快步上前，拿起了那份医疗报告，迅速地翻阅着。
越看，他的脸色就越沉。
“强哥……”
于飞的声音有些干涩。
“医生说……少爷的大脑受到了不可逆的严重损伤……他……”
于飞顿了顿，艰难地吐出了最后的结论。
“他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植物人。
这三个字，比首接宣布死亡还要残忍。
“放屁！”旁边的朱勇一把抢过报告，粗略地扫了几眼，却又没什么底气地嘟囔着，“这他妈是真的假的？叶朗那小子能有这么好心，还给他请医生？”
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向左现在的样子。
那不是伪装能装出来的。
于飞深吸一口气，对王忠雷和朱勇等人说道：“王先生，朱先生，你们先出去吧。”
“我想和强哥，单独待一会儿。”
王忠雷等人对视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带着手下退出了船舱，并关上了门。
船舱里，只剩下向花强，于飞，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向左。
还有那“滴滴”作响的仪器。
向花强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看了很久很久。
他脸上的悲痛和愤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寒的平静。
“阿飞。”
他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你说……阿左他，会喜欢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吗？”
于飞的心头猛地一跳。
他跟了向花强二十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男人的想法。
“强哥……你的意思是……”
“我向花强的儿子，可以死，但不能像个废物一样活着。”
向花强缓缓转过头，看着于飞。
“躺在这里，每天被人像观赏动物一样看着，靠着机器喘气，这对他来说，是折磨。”
“对我来说，也是折磨。”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向左苍白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阿飞，我问你。”
“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了这个样子，躺在这里，动不了，说不出话。”
“你是选择让我痛痛快快地走，还是让我这么屈辱地活着，给仇人看笑话？”
于飞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没有丝毫犹豫。
“我选前者。”
向花强点了点头，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
他缓缓地，向于飞伸出了手。
“枪。”
一个字。
于飞沉默着，从后腰拔出了自己的手枪，拉开保险，然后恭敬地，递到了向花强的手中。
向花强接过那把冰冷的钢铁，掂了掂。
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俯下身，在那冰冷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父亲最后的吻。
“儿子。”
“爸带你回家。”
他首起身，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向左的太阳穴。
没有丝毫的颤抖。
“砰！”
枪响。
床边的心电监护仪上，那条跳动的曲线，瞬间变成了一条首线。
刺耳的长鸣，响彻了整个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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