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过后，生产队开始核算工分，分粮食。这可是关系到每家每户一年到头能分多少口粮的大事。林家堂屋里，挤满了人，烟气缭绕，吵吵嚷嚷。会计林老栓戴着个断了腿用线缠着的老花镜，面前摊着厚厚的工分本，手指头在算盘上拨得飞快，噼里啪啦响。
林大山作为村长，坐在旁边，眉头拧成了疙瘩。每年这个时候都头疼。工分记录混乱，算账慢，还老出错。经常是张家说李家记多了，李家说王家少算了，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还得他这个村长拍桌子吼几嗓子才能勉强压下去。
林晚也跟着林父来了，安静地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本代数书，耳朵却支棱着听那边的动静。她看着林老栓算得满头大汗，旁边等着对账的社员伸着脖子，一脸焦急和不信任。
“栓叔，您再给俺对对，俺家壮劳力干了大半年，咋才这点工分？” 说话的是村里的刺头赵老西，出了名的斤斤计较。
林老栓扶了扶眼镜，没好气地翻着本子：“赵老西，你自己看！七月初三，你家婆娘请了半天假！八月十五，你自个儿说肚子疼歇了一天！这都白纸黑字记着呢！”
“那…那也不能扣这么多啊！”赵老西嗓门更大。
“吵什么吵！”林大山一拍桌子，屋里顿时安静几分，“都按本子来！老栓，你仔细点算！”
林老栓苦着脸，又低头噼里啪啦拨算盘，速度明显慢了，额头的汗更多了。
林晚看着那本密密麻麻、字迹潦草的工分本，脑子里突然闪过空间里那些囤积的物资——她好像囤过几把崭新的算盘？还有…她刚跟季老学的统计方法！季老讲管理，提过什么“表格法”、“分类汇总”。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第二天，林晚又去了牛棚。学完今天的物理，她没急着走，反而问季老：“老师，您那天说的表格管理法，用在生产队记工分、算总账上，是不是能更清楚点？”
季老正用树枝在地上画受力分析图，闻言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哦？丫头，你怎么想的？说说看。”
林晚蹲下来，也捡了根树枝：“您看啊，现在队里记工分，就一个总本子，谁哪天干了啥，记多少分，都混在一起。算总账的时候，会计得从头翻到尾，一个人一个人地加，又慢又容易错。”
她在地上画了个方框：“我想着，能不能弄个表格？竖着是社员的名字，横着是日期。每天谁出工了，干了什么活，该得多少工分，就在对应的格子里填数字。这样，谁哪天干了啥，一目了然。”
她又画了个表头：“最后一行是‘每日总分’，一竖列加下来，就是队里每天的总工分。最后一列是‘个人总分’，一横行加过去，就是每个人一年的总工分。算总数的时候，只需要加最后一行或者最后一列的数字就行了，又快又不容易错。月底或者年底汇总，首接把每日总分加起来，就是全队的总工分。个人总分加起来，应该和全队总工分对上，还能互相验证对不对得上。”
季老听着，脸上的皱纹慢慢舒展开，露出赞许的笑容：“好！丫头，举一反三！这‘表格法’用在生产管理上，再合适不过！清晰明了，责任到人，还便于核查总数！你这脑子，转得快！”
他接着补充道：“还可以根据工种不同，比如壮劳力、半劳力、妇女，或者农活类型，比如耕地、播种、收割，设置不同的基础工分标准，在表格前面注明。这样记分员也好操作，社员也服气。”
林晚眼睛更亮了：“对！这样更公平！”
从牛棚回来，林晚心里有了底。晚饭后，她瞅准林大山在院子里抽旱烟的空档，凑了过去。
“爹，我看栓叔算工分算得挺累的。”林晚小声说。
林大山吐了口烟圈，叹气：“唉，老黄历了，年年如此，算盘珠子都要拨烂了。”
“爹，我…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林晚装作有点犹豫的样子，“我在书上看到过一种法子，叫表格法……” 她把跟季老商量的那套，用更首白的话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清楚、快、不容易出错、减少吵架。
林大山听着，抽烟的动作都停了，烟锅子里的火星差点掉下来。他瞪大眼睛看着闺女：“表格？像城里工厂那样画格子填数？”
“嗯！”林晚用力点头，“名字竖着写，日期横着写。每天干了啥，填数字。最后加横竖的总数，快多了，还能对账。”
林大山皱着眉琢磨了半天，烟袋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听着…是比现在这一锅粥强！可这表格咋弄？谁来做？”
“我会画！”林晚赶紧说，“我可以用钢笔和尺子，画在好一点的纸上，结实点的。队里出钱买几张好纸就行。” 她空间里有的是打印纸和硬皮笔记本，但不敢拿出来。
林大山看着闺女亮晶晶的眼睛，又想起她教老七老八做题那利索劲儿，心里信了几分。这丫头，自从退亲那事儿后，主意是越来越正，也真有本事。
“成！”林大山一拍大腿，“死马当活马医！明天我跟队委们说说！要是能成，可省大事了！” 他仿佛看到了年底分粮时清静的场景，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林晚也笑了。知识，真的能改变生活，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生产队。
(http://www.220book.com/book/UXLE/)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