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马老歪和李老三连滚爬爬地消失在林子深处，林晚才从大石头后面彻底走出来。山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也吹散了她心头那点因为被窥探而升起的怒火。
不能慌，不能乱。越是这种时候，越要稳住。
马老歪这种人，就像阴沟里的老鼠，打不死也赶不尽，但也不能让他真咬到肉。他盯上自己，无非是想借机生事，要么是想扳倒她爹这个村长，要么就是想敲点好处。至于李老三，纯粹是条没骨头的癞皮狗，给根骨头就能摇尾巴，给个巴掌就能缩回去。
对付这种人，硬碰硬没必要，反而容易落人口实。得想个釜底抽薪的法子，让他们自顾不暇，没工夫再来盯着她。
林晚一边慢悠悠地往山下走，一边在脑子里飞快地盘算。她记得李老三这人，懒是懒，但有个毛病——好赌。以前偷偷摸摸跟邻村几个二流子耍钱，被民兵抓过，挨过批斗，老实了几年。现在风声没那么紧了，他那爪子怕是又痒了。要是能抓到他聚赌的现行…够他喝一壶的！
至于马老歪…林晚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人在隔壁生产队当记分员，手脚就真的干净？记工分这种活儿，里面的猫腻可多了去了。克扣点工分，给自己相好的多记点…这种事情，只要有心，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林晚心里有了计较，脚步也轻快起来。当务之急，还是得先顾好自己家。
回到家，院子里挺热闹。五哥林有粮和六哥林有田正在院子里比划着什么，两人手里都拿着根木棍，比比划划，像是在练招式。林父蹲在屋檐下抽旱烟，看着他们，脸上带着点笑意。
“五哥六哥，你们干嘛呢？”林晚好奇地问。
林有粮挠挠头，嘿嘿一笑：“跟咱爹学两下子！爹说，男人得会点拳脚，不吃亏！”
林父磕了磕烟袋锅子，哼了一声：“庄稼把式，强身健体罢了。真要遇上事，还得靠脑子！光有蛮力顶啥用？”
林晚心里一动。五哥六哥都是老实本分的性子，一身力气，但确实没啥技术。光靠种地，或者以后跟爹学着管管村里的事，出息有限。得给他们谋个安身立命的手艺！
“爹说得对！”林晚走过去，挨着林父坐下，“五哥六哥力气大，人也稳重，学点手艺最好了！咱村头老孙头，不是会木匠活吗？还有后山的石匠赵大爷，手艺听说也挺好？”
林父看了闺女一眼，有点意外她提起这个：“老孙头？赵石匠？那都是老手艺人了，可人家收徒讲究着呢，轻易不传外人。”
“不试试怎么知道？”林晚眼睛亮晶晶的，“爹，您看啊，五哥六哥要是能学门手艺，以后不管是在村里给人打家具、修农具，还是去公社甚至县里接活，那不比光靠工分强？娶媳妇也硬气不是？再说了，咱家现在不是想多种点菜，做点小买卖吗？以后菜多了，不得编筐装？家里做鞋垫，不得要木头模子？这不都得用到木匠手艺？”
林晚掰着手指头，把学手艺的好处和家里的实际需求结合起来说，句句都说到了林父心坎上。是啊，儿子大了，得为长远打算。光有力气没手艺，终究不稳当。
“嗯…是这个理儿。”林父点点头，看向两个儿子，“有粮有田，你俩咋想？愿不愿意去学？学手艺可苦，得耐得住性子，还得敬着师父！”
林有粮和林有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渴望。庄稼汉子，谁不想有个吃饭的手艺傍身？以前是家里穷，不敢想，也没门路。现在妹妹提出来了，爹也松口了…
“爹！我愿意！我不怕苦！”林有粮挺起胸膛。
“爹，我也愿意！保证好好学，不给您丢脸！”林有田也赶紧表态。
“好！”林父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赶明儿个，我拎两斤红薯，再揣盒烟丝（自家种的烟叶搓的），带你们去老孙头和赵石匠家拜拜门！成不成，看你们造化了！”
“谢谢爹！”兄弟俩喜出望外。
林晚也笑了。五哥六哥的路子，算是铺出去第一步。她又看向正在灶房门口劈柴的七哥林有文和八哥林有武。这两个是双胞胎，刚上初中，脑子比五哥六哥活泛，学习成绩在镇上中学也算中上。
“七哥八哥，”林晚走过去，“你们快期末考试了吧？复习得咋样了？”
林有文放下柴刀，擦了把汗：“还行吧，就是几何证明题有点绕。”
林有武也凑过来：“代数应用题老算不对数。”
“哪儿不会？晚上我帮你们看看！”林晚拍着胸脯，“我最近看书，正好看到这些呢！”她空间里那些初高中教材和习题集可不是白囤的，加上季老的教导和过目不忘的本事，辅导两个初中生绰绰有余。
“真的？晚晚你还会这个？”林有文林有武又惊又喜。他们知道妹妹聪明，爱看书，但没想到连初中的题都会？
“那当然！不信晚上考考我！”林晚一脸自信，“我跟你们说，这学习啊，就得找对方法！死记硬背不行，得理解！特别是几何，要会画图，空间想象…”
她拉着两个哥哥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坐下，随手捡了根树枝，就在泥地上画起图来，嘴里噼里啪啦地讲着解题思路。她用的是季老教的、融合了现代思维的简洁方法，讲得深入浅出，比他们老师讲得还清楚明白。
林有文林有武听得眼睛发首，连连点头：“哦！原来是这样！晚晚你讲得真清楚！”
林父林母在一边看着，听着小闺女条理清晰地给儿子讲题，脸上都笑开了花。这闺女，真是越来越出息了！不光能管家，还能教哥哥念书！
“所以啊，七哥八哥，”林晚讲完一道题，话锋一转，压低声音，“你们可得加把劲！我听人说，这世道…以后读书人肯定有大用！说不定…大学都能重开呢？你们要是学好了，考上高中，再考上大学，那才是真出息！给咱老林家光宗耀祖！”
“大学？”林有文林有武的眼睛“唰”地亮了，呼吸都急促起来。大学生？那可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天边人物！以前是没指望，可现在听妹妹这么一说…好像…好像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林晚看着两个哥哥瞬间被点燃的斗志，心里很满意。给哥哥们画个大饼，让他们有奔头，学习才有动力！知识改变命运，在这个年代，尤其如此！她得把七哥八哥也推上去！
安排好哥哥们，林晚又想起了在部队的三哥林有根和西哥林有柱。他们当的是义务兵，快三年了，也该考虑是转志愿兵还是复员回来了。
晚上，她摸出纸笔，就着昏暗的煤油灯，开始给三哥西哥写信。信里除了问候和家里的情况（隐晦地提了日子在慢慢变好），重点写了：
“哥，在部队好好干，多学本事！技术兵种吃香，开车、修机器、通讯啥的，能学一定要学精！别怕苦怕累，学到手的技术是自己的，走到哪儿都不怕！家里一切都好，爹娘身体硬朗，我和弟弟们都好，不用惦记。家里等着你们出息的好消息！”
她要把这个观念牢牢刻进哥哥们的脑子里——技术，才是硬道理！无论在部队还是将来回地方，有技术傍身，才能立得住！
写完信，封好口，林晚吹灭了煤油灯。躺在炕上，听着旁边弟弟们均匀的呼吸声，她脑子里还在高速运转。
家里的男人们，上到爹，下到弟弟们，未来的路，她心里大致都有了谱。爹稳住村长位置，是家里的定海神针。五哥六哥学手艺，是安身立命的根本。七哥八哥读书，是未来的希望。三哥西哥学技术，是长远的发展。
女人们这边，娘和嫂子们做鞋垫搞副业，也能贴补家用。
再加上空间里茁壮成长的人参，和即将在自留地大展身手的“优化蔬菜”…
林晚感觉，自己就像个小心翼翼的舵手，正驾驶着林家这艘小船，在布满暗礁和风浪的时代河流里，一点点地调整着方向，朝着更安稳、更有希望的彼岸驶去。
至于马老歪和李老三那两个臭虫…林晚在黑暗中眯了眯眼。等忙过这几天，腾出手来，非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彻底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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