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保安老张“护送”到家门口，哪吒在对方絮絮叨叨的“下次别乱跑”“让你姐姐多看着点”里，用钥匙拧开门锁，闪身进去，随即“砰”地一声甩上门，把那些多余的关切彻底关在了门外。
后背贴着冰冷的防盗门，小脸上的怯懦和无助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冰碴子似的烦躁。他抬手扯了扯被夜风吹得发皱的睡衣领口，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演“迷路小孩”时挤出的、让他浑身不自在的湿意——真是晦气，为了应付个凡夫俗子，竟要做到这份上。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的霓虹在地板上投下几道歪斜的光带，静得能听见冰箱制冷的嗡鸣。祁涵的房门紧闭着，想来还在沉睡。
哪吒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往自己房间走。路过客厅小桌时，目光无意间扫过桌面——几张求职简历散落在那儿，边角都磨卷了；旁边压着几张水电煤气催缴单，上面刺眼的红色数字像淬了血的针，在微光下扎得人眼疼。
他的脚步顿住了。
金瞳在黑暗中微微眯起，视线在那几张单子和主卧房门之间打了个转。白天祁涵崩溃时，滚烫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的触感，还有那句带着哭腔的“养不起我们了”，像两只烦人的蚊子，又钻进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烦死了！
他猛地别开脸，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快步冲进自己房间，“咔哒”一声带上门。门板隔绝了外面的微光，也隔绝了那些让他心烦的念头。
可这一夜，哪吒却罕见地没睡着。他盘腿坐在小床上，黑暗中，小小的身影绷得像块上了弦的铁，一动不动。窗外的霓虹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勾勒出紧抿的下颌线，透着股不肯服输的硬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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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
凡人的铜臭……
他当年踏平东海龙宫时，龙宫里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都入不了眼，如今这几张印着凡人头像的废纸，竟成了压垮那个女人的巨石，还让她流出了那种又软又烫的液体……真是可笑！
他需要的是力量！是火尖枪刺破云层的锋芒！是风火轮碾过凌霄的烈焰！是足以撕碎天规、把那些敢看他笑话的神仙一个个扒皮抽筋的能耐！而不是守着这些肮脏的纸片，听一个凡妇哭哭啼啼说什么“养不起”！
可颈侧的疤痕偏在这时隐隐作痛，像被人用指甲狠狠掐着，提醒着他现实有多冰冷。没有力量，别说撕碎天规，他连这破出租屋都未必能安稳待下去，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扑上来撕咬。
而那个蠢女人……那个会笨手笨脚地给他裹被子、会因为他怕雷而整夜不睡、会买那种丑得要死的塑料玩具、甚至敢抱着他哭的蠢女人……
黑暗中，哪吒的小拳头在身侧死死握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金瞳里翻涌着戾气和别扭——他才不是在乎那个凡妇！他只是……只是嫌她哭起来太吵，嫌这些催缴单碍眼，嫌自己现在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窝囊得像条丧家之犬！
“等着。”他对着黑暗低低地嗤笑一声，声音又冷又硬，“等小爷拿回力量，别说这点破账，就是把这凡俗世界的银库掀了，也不过弹指间的事。”
话虽如此，他却依旧坐在黑暗里，首到窗外的霓虹渐渐淡去，天边泛起鱼肚白，才缓缓躺下。只是那双攥紧的拳头，终究没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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