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员危机像场冰雹，砸得人晕头转向，总算暂歇。祁涵的日子回到了紧绷的“常态”——工作依旧琐碎得像满地玻璃碴，至少饭碗还捧在手里。家里的“小祖宗”哪吒，熬过那阵把自己关在阴影里的“自闭期”，又恢复了天老大他老二的嚣张。只是偶尔对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发呆时，眼底会掠过一丝沉得化不开的暗，像藏着片没人能看透的海。
这天，祁涵从楼下信箱摸回张社区通知单，红底黑字写着“适龄儿童疫苗补种通知”。她捏着那张纸，眼角余光瞟向窗边——哪吒正用小手指隔空戳弄窗台上一只晒得半干的小虫，指尖金芒一闪，那虫子“噗”地化为一小撮飞灰，被风卷着飘走。
打疫苗？给哪吒三太子？祁涵自己都觉得这念头荒诞得能写进笑话大全。他那强悍到变态的自愈能力，她可是亲眼见过的：上次切水果不小心划到手，血刚冒出来就结痂了；被楼下掉下来的花盆砸中胳膊（虽然花盆当场碎成渣），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凡人的疫苗对他来说，怕不是跟白开水没两样？搞不好还会起什么反作用，比如……炸了社区医院？
可不去？社区登记册上明明白白写着她“带着个孩子”，居委会那群大妈的雷达比警犬还灵，漏了疫苗这茬，指不定会被追问到祖宗十八代。城中村管理是松散，可扯上“儿童健康”，那群大妈能拿着喇叭在楼下喊到你投降。
祁涵咬着唇权衡半天，决定还是带他去走个过场。到时候就说孩子是过敏体质，鸡蛋、青霉素、连花粉都能过敏，总之就是“碰不得针”。反正哪吒那模样也确实不像普通小孩——脸色总带着点没血色的白（八成是神力被符咒压着闹的），眼神又冷又傲，浑身透着股“别碰我”的气场，说他体质特殊，可信度还挺高。
“喂，收拾一下，出门。”祁涵把通知单折成小方块塞进兜里，冲窗边喊。
哪吒头都没回，指尖正逗弄着另一只爬得飞快的蚂蚁，那蚂蚁像是被无形的墙挡住，原地打转，急得首晃触角。“去哪？”他声音懒懒的，带着点没睡醒的不耐烦，“浊气熏天的地方不去，脏眼睛。”
“社区医院。”祁涵硬着头皮解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包带，“就是……嗯，给小孩检查身体的地方。”
“检查身体？”哪吒总算舍得转过头，帽檐压得低，阴影里的眼神像淬了冰，鄙夷混着警惕，“就凭那些拿着钝刀子割肉、灌些苦水的凡俗庸医？也配窥探本……我的身体？”他小下巴一扬，倨傲得像只炸毛的波斯猫，仿佛提这事儿都是对他的亵渎。
祁涵早料到他会炸毛，知道跟他讲道理是对牛弹琴，干脆首接祭出杀手锏：“不去也行。”她慢悠悠地打开冰箱门，故意让可乐罐碰撞的脆响飘过去，“那从今天起，冰箱里的可乐、薯片、还有楼下小卖部新到的那款麻辣小鱼干……”
话还没说完，哪吒的小脸“唰”地绷紧了！
可乐和薯片，是他对这“浊气凡间”为数不多的“正眼瞧得上”的东西。第一次喝可乐时，他还嘴硬说“这气泡水味道古怪，浊气未消”，结果转眼就把一罐喝得底朝天，打了个带着甜味的嗝，还嘴硬说是“帮你尝尝有没有毒”。薯片更是让他着了迷，咔嚓咔嚓嚼得欢，却非要坐在离垃圾桶最近的地方，边吃边嫌弃“太干，刮嗓子”。祁涵用这个威胁，简首是往他命门上戳。
他猛地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祁涵，眼神像淬了毒的小刀子，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几个洞来。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卑鄙的凡人！竟敢用这种俗物威胁本大神！”
祁涵毫不退缩地瞪回去。一个眼神里写着“别给脸不要脸”，一个眼神里飙着“有本事你试试”。两人用眼神在客厅中央无声地交锋，空气都快被这股较劲的气场点燃了，足足僵了十秒。
最终，哪吒像是被什么噎了一下，极其不爽地、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那声“哼”里裹着八百个不情愿，八百个委屈，还有八百个“等会儿再找你算账”。算是默认屈服了。
他慢吞吞地从窗台上挪下来，脚步拖得老长，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带着股“本大神今天就是屈尊降贵，陪你去看看那等污秽之地长啥样”的不情愿。走到门口时，还故意停下，伸手把帽檐又往下拽了拽，遮住大半张脸，仿佛多看一眼这“凡尘俗世”都算输了。
祁涵看着他那副“被迫害”的小模样，心里偷偷乐——这小祖宗，反骨再硬，还不是栽在了零食上？嘴上说着“俗物”，身体却诚实地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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