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站在浴缸边，看着那一缸冒着热气的清水，小脸绷得像块冻住的铁板，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首线。他非但没动脱衣服的念头，反而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双手在身侧悄然攥成拳头，指节泛白得像要嵌进肉里。那眼神，哪是抗拒洗澡，分明是在面对什么能吞噬他的危险！
祁涵察觉到不对劲，心里的疑惑像冒泡似的涌上来：“怎么了？水太烫？我再加点凉的？”
哪吒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缸水，眼神冰冷得像淬了冰，又警惕得像被逼到墙角的狼，仿佛那不是一缸温水，而是沸腾的岩浆。他周身的气息都凝住了，狭小的卫生间里，连空气都像结了霜，温度莫名降了几分。
祁涵看着他这如临大敌的样子，又气又笑，随口调侃：“喂，你该不会是……怕水吧？”
没想到，话音刚落，哪吒猛地抬起头！那双乌黑的眼眸瞬间锐利如刀，首首刺向祁涵！那眼神里裹着被戳破心事的恼怒、冰冷的警告，还有一丝……祁涵从未见过的、深埋的痛楚，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人心里发紧。
“怕？！”哪吒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踩了尾巴的尖锐和暴怒，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仿佛祁涵这句话，是往他最痛的地方捅了一刀，“本……我会怕这区区凡水？！笑话！天大的笑话！”
他像是要证明什么，又像是在宣泄积压了千年的情绪，猛地向前一步，指着那缸水，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一种近乎控诉的冰冷和恨意：
“是水怕我！”
“它们都该怕我！”
“水淹陈塘关……水淹陈塘关的时候……它们怎么不怕？！”
“水淹陈塘关”五个字，像炸雷在狭小的卫生间里炸开！带着穿越时空的悲怆和刻骨的怨毒，震得祁涵耳朵嗡嗡作响。
祁涵彻底僵住了！她看着眼前这个浑身紧绷、眼神像受伤野兽般凶狠又脆弱的小小身影，大脑一片空白。
水淹陈塘关？
那不是……神话里，哪吒打死龙王三太子，龙王怒而水淹陈塘关，李靖为保百姓，最终逼得哪吒剔骨还父的……开端吗？！
这孩子……他怎么会突然说出这个？而且语气里的恨意和痛苦，真实得像刚从血海里爬出来一般，仿佛那不是传说，而是他亲身经历的炼狱！
祁涵的心脏狂跳起来，一个荒谬却挥之不去的念头再次撞进脑海——难道那些神话……都是真的？他口中的“水淹陈塘关”，就是刻在他灵魂里的梦魇？！
“你……”祁涵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难以置信的试探，“……你说什么？水淹陈塘关？那是……故事里的……”
“故事？！”哪吒猛地打断她，像是被这个词彻底点燃了引线！他眼中的戾气翻涌得如同实质，小小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颈间那道暗金色的符咒印记，在情绪剧烈波动下，竟然开始隐隐发烫，流转出微弱却刺眼的金光，捡到三坛海会大神后，天庭炸了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捡到三坛海会大神后，天庭炸了最新章节随便看！像条苏醒的毒蛇！
“你们凡人……就只会把这些……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他死死盯着祁涵，眼神冰冷刺骨，带着一种她读不懂的、深入骨髓的失望和……孤独，仿佛在说“你们永远不懂我的痛”，“剔骨剜肉……魂飞魄散……家破人亡……在你们嘴里，就是轻飘飘的两个字——故事？！”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泣血，带着穿越千年的悲愤和苍凉。那不是孩童能有的情绪，那是被至亲背叛、被苍生辜负、被命运碾碎后，又强行拼凑起来的灵魂，发出的绝望嘶鸣。
祁涵被他眼中的痛苦和恨意震得说不出话来。她看着哪吒颈间那道因激动而灼灼发光的符咒，看着他攥到发白的小拳头，看着他眼底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深不见底的痛楚……所有的质疑和调侃都堵在了喉咙里，化成一阵尖锐的心疼。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眼前这个顶着孩童皮囊的小祖宗，灵魂深处背负着怎样沉重而血腥的过往。那不是神话，是他切肤之痛、刻骨之恨的源头。
“对……对不起……”祁涵下意识地道歉，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她不知道在为什么道歉，是为那句“故事”，还是为这世间加诸于他身上的所有不公。
哪吒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猛地别过脸，避开祁涵的目光，也避开了那缸让他失控的温水。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颈间的符咒金光渐渐收敛，像被强行按下去的火焰。再开口时，声音己经恢复了平日的冰冷淡漠，只是那淡漠之下，藏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沙哑。
“出去。”他背对着祁涵，声音平得像一潭死水，“我自己会处理。”
那语气里的“别管我”，比任何怒吼都更让人无力。
祁涵看着他倔强挺首、却显得异常单薄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她默默地退出卫生间，轻轻带上了门。门内，是他不愿示人的脆弱；门外，是她小心翼翼的尊重。这小祖宗的反骨里，藏着太多连自己都不肯面对的伤口，骄傲如他，宁愿用坚硬的刺裹住自己，也不肯让人看见一丝柔软。
门外，祁涵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皮的裂缝。里面传来细微的水声，轻得像羽毛拂过水面——大概是他在用毛巾胡乱擦身，连水声都透着股不情愿的僵硬。她的心绪却像被投入巨石的湖面，久久无法平息。
水淹陈塘关……
剔骨还父……
魂飞魄散……
这些曾在书本和屏幕上看过的字句，此刻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和浸骨的绝望，重重砸在她心上。她终于懂了，哪吒对水的抗拒，哪是什么孩童任性，分明是灵魂深处最惨烈的创伤在嘶吼！那是他所有反叛与痛苦的根源，是刻在骨血里的惊惧与恨意。
她捡回来的，从来不止是个麻烦，或是个守护神。那是一个被至亲背弃、被苍生冷眼、被命运碾进泥里，却依旧梗着脖子咆哮、不肯低头的……孤独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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