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涵低头瞅了眼生产日期，眉头不由自主地皱成个疙瘩：“王老板，这……还有两天就到期了啊。”
“哎哟，两天而己嘛！多大点事儿！”王老板脸上的笑堆得更厚，语气里带着点不容分说的强势，手还在牛奶箱上拍了两下，“你看这牌子，大厂货！口感醇着呢！两天绝对坏不了！再说这价格，比平时便宜一半还多，多划算！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你们年轻人啊，就是不会精打细算过日子！” 他说着，不由分说就把牛奶箱子往祁涵怀里塞，那力道，像是生怕她反悔。
祁涵知道跟他争不出个结果。这王老板嘴皮子比刀片还溜，又仗着是附近独一份的便利店，向来是说一不二。她这几天被哪吒的事搅得心力交瘁，眼皮子都在打架，实在没精力耗在这里纠缠，只想赶紧买了东西回去守着那小祖宗。她长长叹了口气，肩膀垮下来一截，认命地接过牛奶箱：“行吧，就这个。”
“这就对喽！”王老板笑得眼睛眯成条缝，麻利地扫码收钱，打印小票时又搭了句，“正好还有袋面包，也快到期了，算你半价，搭着带走？”
祁涵疲惫地摇了摇头，声音都透着股没力气的沙哑：“不用了，谢谢。” 她拎着那箱沉甸甸的临期牛奶，走出便利店时，只觉得脚步都沉了几分。
夜风带着潮气往骨头缝里钻，她裹了裹单薄的外套，心里像压着块湿抹布，又闷又沉——这就是成年人的日子吗？连买箱牛奶都要为两天的保质期犹豫，为几块钱的差价妥协。
回到出租楼楼下，祁涵老远就瞥见一楼入口的阴影里缩着个小小的身影。是哪吒。他似乎好了些，至少能自己下来走动了，只是脸色依旧白得像宣纸，嘴唇却抿成道倔强的线。
手里捏着根廉价的盐水冰棍，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舔着，眼神放空，不像是在尝那点冰凉，反倒透着股百无聊赖的冷，像只被关久了的小兽，浑身都带着股生人勿近的戾气。
“你怎么下来了？”祁涵赶紧走过去，语气里的担忧压都压不住，“外面风大，你身体还没好利索，万一再着凉了……”
哪吒没接话，目光却像安装了精准扫描仪，“唰”地落在她手里那箱牛奶上。他叼着冰棍，微微歪着头，帽檐下的眼神亮得惊人，像把淬了冰的小刀，精准地剜过牛奶箱上印着生产日期的标签，连那被“特价”红贴纸盖住的边角都没放过。
“呵。”一声极轻的嗤笑从他叼着冰棍的唇齿间溢出来，带着点洞悉一切的嘲讽，又像是在说“果然如此”。
祁涵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就想把牛奶往身后藏，手指攥着纸箱边缘都泛白了：“……便利店买的，特价，便宜。” 话说出来，连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像在为自己的窘迫找借口。
哪吒没再吭声，只是慢悠悠地首起身子，转身就往楼上走。舔冰棍的动作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舌尖划过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可祁涵望着他那小小的背影，却莫名觉得，那单薄的衣料下，像是憋着一股无声的风暴——他什么都懂，懂这箱临期牛奶背后的窘迫，懂她这副疲于奔命的狼狈。这份被看透的难堪，比刚才被王老板硬塞牛奶时，更让人心头发堵。
她赶紧拎着牛奶跟上，楼梯间的灯泡接触不良，忽明忽暗地照着两人的影子。祁涵看着前面那个一颠一颠的小步子，心里五味杂陈——原来连神仙，都要跟着她这社畜，委屈在这方寸之地，喝临期的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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