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浓浓不耐烦的咂嘴声，从旁边的床上传来，像根小针，刺破了屋里的死寂。
祁涵身体一僵，瞬间屏住呼吸，连翻身的动作都凝固了。她以为是自己翻来覆去的动静吵醒了哪吒——这几天他本就睡得不安稳，稍有响动就会皱眉。
黑暗中，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窸窸窣窣的，像是有人坐起身。祁涵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带着点审视，还有点……被打扰的不悦。
“吵死了。”哪吒的声音透着刚睡醒的沙哑，还裹着病后的虚弱，却依旧没忘了他那标志性的嫌弃，“翻来覆去，跟条在煎锅上蹦跶的咸鱼似的。凡人就是麻烦，屁大点事就搅得心神不宁，吵得人睡不好。”
祁涵没吭声，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枕头里，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耸动。委屈像潮水般涌上来——被王总刁难的憋闷，同事异样眼光的刺人，对未知危险的恐惧，还有看着哪吒虚弱却无能为力的心疼……
种种情绪冲垮了她强撑的堤坝，泪水无声地洇湿了枕套，带着点咸涩的潮气。
黑暗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短得像错觉，却透着股无可奈何的意味，像是在跟自己较劲。
接着是下床的声音，脚步很轻，带着点虚浮的踉跄，显然还没恢复力气。那脚步声停在了祁涵的床边，离得很近，近到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草药味。
祁涵忽然感觉到一只微凉的小手落在自己肩上，带着点犹豫，指尖轻轻搭着，像是怕碰碎什么似的。那动作轻得不像话，甚至带着点笨拙的试探，完全不像他平时那种说一不二的强硬。
“喂……”哪吒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依旧是那副别扭的调子，却似乎少了些平日的冰冷和嘲讽，多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僵硬？“别哭了……眼泪水沾在枕头上，脏死了，回头还得洗。”
祁涵还是没动，也没说话，只是肩膀耸动得更厉害了。她能感觉到那只放在肩上的小手似乎蜷缩了一下，像是有点无措，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她的衣料。
“……不就是几个仗着‘天规’那股臭气藏头露尾的废物么……”哪吒的声音压低了些，刻意装出不屑的调子，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等我……等我好利索点……”他顿了顿，大概是牵扯到伤口，声音里漏出点疼的沙哑，却依旧梗着脖子放狠话，捡到三坛海会大神后，天庭炸了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捡到三坛海会大神后，天庭炸了最新章节随便看！“……把他们连同那破规矩……一起烧成灰！到时候看谁还敢来烦你！”
这威胁说得有气无力，甚至因为虚弱而有点断断续续，连他自己说出来都没什么底气。可祁涵却奇异地安静下来，从那漏洞百出的狠话里，捕捉到了一丝……笨拙到极点的安抚。
那只放在她肩上的小手，似乎也察觉到她没停下来，变得更加僵硬，像是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几秒钟后，它极其缓慢地、带着点生涩地，在她的肩膀上，极其轻微地……拍了两下。
一下，又一下。动作笨拙得像刚学会展翅的雏鸟，带着种与其“恶童”名声极度不符的、近乎滑稽的温柔，还有点……放不开的僵硬。
“别哭了……”哪吒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气音里带着点懊恼，还有点被抓包的窘迫，“……哭起来跟小猫似的哼哼，烦死了……”
说完这句，他像是完成了什么比打架还艰难的任务，手“唰”地一下收了回去，动作快得像被烫到。脚步声再次响起，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自己的床，“哗啦”一声拉过被子蒙住头，连露在外面的头发丝都没留下一根，仿佛刚才那个笨拙安慰人的不是他。
祁涵的哭泣却在这时奇异地停了。肩膀上残留的那点微凉的触感，还有那两下笨拙到极致的轻拍，像带着某种魔力，瞬间抚平了她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那动作里藏着的别扭、窘迫，还有那几乎被傲慢完全掩饰的关心，像一股温热的暖流，悄无声息地注入了她冰冷绝望的心田。
她悄悄翻过身，看向旁边床上那个蒙着头的、小小的隆起。黑暗中，她仿佛能看到被子底下，哪吒那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根，还有他抿紧嘴唇、一脸懊恼的表情——大概是在暗骂自己“多管闲事”。
这个小祖宗……连安慰人都这么反骨，这么别扭。祁涵抬手抹了把脸，泪痕未干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带着点哭笑不得的暖意。
她闭上眼睛，混乱的思绪像是被那两下轻拍拍散了，终于平静下来。困意如同温柔的潮水，慢慢漫上意识的堤岸。这一次，她似乎能睡个安稳觉了。
而隔壁床上，蒙在被子里的哪吒，却悄悄掀开一条缝，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瞥了眼祁涵安静下来的睡颜。
他摸了摸自己刚才拍过她肩膀的指尖，耳尖的热度半天没退下去，嘴里嘟囔了句“麻烦的凡人”，才别扭地转过身，重新闭上眼睛。只是这一次，他的眉头，舒展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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