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基层探子（哪吒口中那“闻味儿的鬣狗”）的夜访，像块巨石砸进本就虚假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
窗台上那几盆瞬间枯成飞灰的绿植，是最首白的警告——他们藏身的这方角落，早己被冰冷的“天规”烙上了印记，像被无形的墨汁浸透，再也藏不住半分踪迹。那网正在一寸寸收紧，祁涵清楚地知道，下一次踏进门的，绝不会只是远远“闻味儿”的杂兵。
哪吒撕裂符咒的后遗症，比预想中更难缠。人是醒了，身子却虚得像张纸，稍一动弹就气喘吁吁。体内的神力波动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时断时续，偶尔窜起一点金红火星，转瞬又被符咒撕裂的剧痛压下去。
大部分时间他都昏昏沉沉地蜷在床上，睫毛垂着，脸色白得透明；难得清醒时，也只是靠着墙，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发呆，眼神空得能装下整个城中村的阴霾。
只有偶尔，祁涵能捕捉到他眼底掠过的一丝深沉疲惫，和藏在疲惫底下的、不易察觉的焦躁——像困在笼子里的兽，明知挣扎无用，却还是忍不住磨着爪子。
他颈间那道撕裂的符咒疤痕，像条狰狞的蜈蚣，颜色时深时浅，总在夜里泛出灼热的气息，烫得他辗转反侧，连带着床单都染上淡淡的焦痕，显然还在日夜不停地折磨他。
祁涵的日子越发难捱。她不敢再请假，城中村的房租和哪吒的开销像两座大山压着，丢了工作就等于断了活路。
每天强撑着灌下两杯咖啡，拖着灌了铅的身子去上班。王总像是闻出了她的窘迫，刁难变本加厉，一份报表能让她改七八遍，话里话外都带着“不想干就滚蛋”的刻薄。
同事们的眼光也变得异样，窃窃私语像蚊子似的在耳边嗡嗡——她连续请假那几天，加上如今眼底的青黑和一身化不开的憔悴，难免让人猜测。祁涵只能低着头，把所有委屈往肚子里咽，下班铃一响就像逃兵似的冲出办公楼。
回到出租屋，日子也没半分轻松。Yu火爆的后槽牙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她要守着哪吒，用棉签蘸水润他干裂的嘴唇，换被符咒灼出焦痕的床单；要偷偷清理门口的狼藉，用消毒水一遍遍擦拭，生怕留下半分“异常”的痕迹。
还要隔一会儿就去窗台看看，确认没有新的枯萎迹象——那几盆花的灰烬她没敢扫，像个警示碑，立在那里提醒她危险从未远离。
恐惧和焦虑像两块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祁涵心头。她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那块摇摇欲坠的墙皮。
身边哪吒的呼吸声微弱而不匀，带着压抑的痛哼，每一声都像针似的扎在她心上。窗外的黑暗死寂得可怕，偶尔有风吹过，都像是有人在耳边吹气，让她浑身发紧。她觉得自己像只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蛾，翅膀早就被粘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毛茸茸的毒蜘蛛，一点点爬过来。
这天晚上，祁涵又一次在黑暗中瞪着眼睛。连续几天的失眠让她头痛欲裂，太阳穴突突首跳，像有只鼓槌在里面乱敲。
思绪更是乱成一团麻——王总那张刻薄的脸，同事们探究的眼神，门口那个用破布堵着的洞，窗台上一碰就碎的花灰，还有哪吒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这些画面在她脑海里疯狂旋转，像台失控的搅拌机，把她的理智搅得支离破碎。
她烦躁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哪吒，将头深深埋进枕头里，想把那些纷乱的念头捂死在黑暗里。
可鼻尖却钻进一股熟悉的味道——枕头上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混着她给哪吒擦身时用的草药皂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少年人的清冽气息。
这是哪吒的味道，是她这阵子日夜萦绕的味道，本该让人安心，此刻却像根细针，扎得她心慌意乱。
她甚至不敢回头看。怕看到他又在皱着眉忍痛，怕看到他颈间的疤痕又在发烫，更怕看到他那双总是燃着怒火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她读不懂的绝望。
黑暗中，祁涵悄悄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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