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许久，刚刚的憋气让祁涵眼前阵阵发黑时，哪吒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松懈下来。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沿着柜壁滑坐下去，后背重重磕在木板上，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黑暗里传来他压抑的咳嗽声，一声比一声急促，像要把肺都咳出来。
“咳咳……咳……废物……”他一边咳，一边还不忘用沙哑的声音数落，“刚刚连憋气都不会……差点被你连累死……”
祁涵哪还有力气回嘴，只贪婪地呼吸着柜子里混杂着樟脑丸和灰尘的浑浊空气，胸口起伏得像风箱。
她摸索着推开衣柜门，外面昏黄的月光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她连滚带爬地钻出柜子，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浑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身上，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仿佛要撞碎肋骨。
“还……还会来吗？”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在黑暗里轻轻晃荡。
哪吒沉默了片刻，才闷闷地回了句：“说不准。这群鼻子比狗还灵的东西……”他顿了顿，声音里突然多了点狠劲，“来了也别怕。下次……下次我撕了他们的鼻子！”
明明还是虚弱的气音，却透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反骨，像暗夜里擦出的火星，微弱，却倔强地亮着。
“哼，不过是一群只配闻味儿的鬣狗罢了。”哪吒喘匀了些气，尽管说话时胸口还在微微起伏，语气里的倨傲和鄙夷却半分未减，“仗着‘天规’那股臭气遮掩行踪，连正脸都不敢露……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话虽如此，祁涵却清楚地看到他扶着床沿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眼中的凝重丝毫未散——能让他这副模样，来的绝不是普通天兵。
祁涵扶着床沿站起身，想去开灯看看他颈间的符咒有没有再发烫。目光扫过窗台时，整个人却像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僵住了！
窗台上，那几盆她精心照料（虽然总被她养得半死不活）的绿植——一盆缠着麻绳的绿萝，叶子本就稀稀拉拉，却还努力往外爬；一盆蔫头耷脑的茉莉，前几天刚冒出个小花苞；还有一盆她从夜市淘来的小多肉，胖乎乎的叶片总透着股顽强劲儿——此刻，全都以一种极其诡异的速度枯萎着！
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水分，先是卷曲发蔫，再迅速泛黄、发黑，最后干硬得像被火烧过的纸；原本还算挺括的茎秆软塌塌地垂落，像被抽走了骨头；连盆土都像是瞬间失去了生机，泛着死气沉沉的灰。仿佛在短短几分钟内，它们就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从“活着”变成了“腐朽”。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植物腐败的腥气，混着尘土味，格外刺鼻。
“我的花！”祁涵失声惊呼，几步扑到窗台边。她昨天还给它们浇过水，那株茉莉的花苞明明还鼓胀着，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她伸出手，指尖刚触到一片绿萝的叶子，那叶子就“咔嚓”一声碎成了粉末，顺着指缝飘落。
哪吒也看到了窗台上的景象。他微微蹙起眉，挣扎着挪到窗边。他伸出因为虚弱而微微颤抖的小手，指尖极其嫌弃地、小心翼翼地沾了一点花盆里枯萎叶片的灰烬，像是碰什么脏东西似的，飞快地缩回来，凑到鼻尖下，极其轻微地嗅了嗅。
也就是这一瞬，他本就苍白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更加难看！那是一种混杂着极致的恶心、深入骨髓的厌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的表情，像是闻到了什么比阴沟烂泥还不堪的东西。
“哼。”他重重冷哼一声，猛地抬手，将指尖的灰烬狠狠甩掉，仿佛那点灰沾在手上就能蚀穿皮肉。他抬起乌黑的眼眸，看向窗外依旧死寂的夜色，瞳孔里映着沉沉的黑暗，眼神冰冷如刀，声音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残酷的了然：
“天规的味儿……”
作者“Yu火爆的后槽牙”推荐阅读《捡到三坛海会大神后，天庭炸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沾着一点，就能让这些凡间草木……连枯荣轮回的机会都没有，首接魂飞魄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几盆彻底化为灰烬的植物，语气更冷了几分：
“那些鬣狗……刚才离得很近。近到……连窗台上的草都能闻到他们爪子上的味儿。”
祁涵的心猛地一沉。离得很近？是在门口？还是……就在窗外？她下意识地看向窗户，玻璃上蒙着层灰，映不出外面的景象，却让她莫名觉得，刚才有什么东西，就贴在玻璃的另一面，静静地看着屋里的一切。
祁涵看着窗台上瞬间化作飞灰的盆栽，叶片碎裂的脆响还在耳边回荡；又瞥了眼哪吒指尖残留的、簌簌飘落的灰烬，那点灰仿佛带着蚀骨的寒意；再联想到刚才衣柜里那令人窒息的腐朽腥气，像条冰冷的蛇缠在喉咙里……一股寒意顺着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冻得她指尖发麻。
天庭的规则，竟恐怖至此？仅仅是靠近的气息，就能让鲜活的生命在转瞬之间凋零，连一点挣扎的痕迹都留不下！
那承载着这规则、执行着追捕的“鬣狗”们，又该是何等可怕的存在？他们走过的地方，是不是连泥土都要失去生机？
而她的哪吒……祁涵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颈间那道狰狞的疤痕上。符咒撕裂的痕迹像条扭曲的蛇，无声地昭示着——他曾首面过比这“天规的味儿”更恐怖的存在，曾在那规则的重压下，硬生生撕开过一道口子。
祁涵的视线重新落回哪吒身上。他扶着窗台，小小的身体因为虚弱而微微摇晃，像株被暴雨打过的幼苗，却依旧不肯弯腰。那件暗红色的T恤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沉郁的光，衬得他后背的轮廓格外单薄，却又透着股不肯弯折的倔强。
她走过去，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伸出手，轻轻扶住他微凉的手臂。掌心触到他胳膊上细细的骨头，还有皮肤下隐隐跳动的脉搏，微弱，却顽强。
哪吒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似的，下意识地想甩开她的手——这是他惯有的别扭，习惯了独自硬撑，不习惯任何靠近的温度。
但最终，他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哼”，那点抗拒像被风吹散的烟，悄然敛去，任由祁涵搀扶着，一步一晃地慢慢挪回床边。
他的体重很轻，靠在祁涵胳膊上的力道却很实在，像终于肯卸下一点防备，把微不足道的重量分给身边的人。
祁涵扶着他坐下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混着草药的苦，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少年人的清冽气息——那是独属于哪吒的味道，不是天庭的冰冷，也不是规则的腐朽，是他自己的、鲜活的气息。
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但此刻，扶着他微凉的手臂，感受着他指尖残留的温度，祁涵突然没那么怕了。
哪怕天规的气息能让草木凋零，哪怕追捕的鬣狗就在门外徘徊，只要身边这个小祖宗还站着，还在倔强地对抗着那片压下来的黑暗，她就敢陪着他，在这方寸之地，再撑一会儿。
哪吒坐下后，低着头，没说话，只是用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床单。祁涵知道，他又在憋着一股劲——不是对她，是对窗外那些藏着的东西，是对那股令人作呕的“天规的味儿”，是对所有想把他抓回去的力量。
这股劲，是他的反骨，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铠甲。
几盆枯萎的植物，像无声的警告，在昏暗的房间里散发着死亡的气息。祁涵看着哪吒紧绷的侧脸，突然明白——刚才那场无声的对峙，远比她想象的更凶险。那些藏在黑暗里的“鬣狗”，根本不是在试探，而是在丈量距离，在标记猎物。
而他们，就是那只被盯上的、无处可逃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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