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平静像层薄冰,很快被现实的重锤敲得粉碎。银行卡余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水,每一笔支出都像针一样扎在祁涵心上——那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房租,是水电费,是她和哪吒两张要吃饭的嘴。她咬着牙扎进求职大军,简历投了几十份,面试跑断了腿,终于在一家小型广告公司谋到个策划助理的职位。薪水刚够糊口,加班却成了家常便饭,但至少,能让她和那个惹祸精不至于睡大街。
这天,为了赶一个紧急客户的提案,祁涵从午后熬到深夜。窗外的万家灯火早熄了,连最闹腾的城中村也沉进昏昏的睡眠,只有零星几户亮着灯,像困乏的眼睛。办公室里只剩她和另外两个同事,键盘敲击声“哒哒”响着,在空旷的空间里荡出回声,显得格外孤寂。
祁涵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指尖在鼠标上悬着,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瞥向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凌晨一点半。提案总算导出成PDF,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长舒一口气,浑身骨头都在响,像散了架的旧家具。
收拾东西时手指都在发颤,关掉电脑的瞬间,办公室的灯光刺得她眯起眼。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走出写字楼,玻璃门“唰”地滑开,带着湿意的夜风扑面而来,激得她打了个哆嗦。
初夏的深夜,凉意浸骨。写字楼前的广场空无一人,地砖被傍晚的雨打湿,路灯的光晕在地上晕开模糊的光斑,像没擦净的泪痕。风卷着落叶滚过地面,“沙沙”声衬得西周更静。祁涵裹紧单薄的外套,布料摩擦脖颈,暖意在疲惫面前薄得像层纸。
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只想扑进出租屋那张吱呀作响的床——哪怕床上可能躺着个会踢被子、会磨牙(她猜的)的小祖宗。
手习惯性往口袋里摸,想提前掏出钥匙——指尖触到的却是一片空荡。
祁涵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什么攥住了。慌忙去摸另一个口袋,翻来翻去只摸到几张皱纸和一枚硬币。冷汗瞬间冒出来,她把帆布包拽到身前,拉链“刺啦”拉开,文件、笔记本、口红、充电器一股脑倒在臂弯里翻找——没有!那串挂着小熊挂件的钥匙,连影子都没有!
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头顶,冻得指尖发麻。她猛地想起早上的慌乱:闹钟响了三遍,顶着鸡窝头冲下床,洗漱时听见哪吒在屋里翻零食,出门时手忙脚乱,钥匙好像……随手搁在玄关的鞋柜上了!
完了!
这时候城中村的房东太太早睡死了。那老太太出了名的刻薄,上次隔壁小夫妻半夜吵架吵到她,她叉着腰在楼道里骂了半小时,唾沫星子能溅到三楼。这时候去敲门,不被她用扫帚赶出来才怪。
难道要在楼下蹲到天亮?初秋的夜风可不饶人,她穿得单薄,怕是等不到太阳出来就先冻感冒了。
或者……去敲出租屋的门,让哪吒从里面开?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掐灭。她仿佛己看见哪吒皱成疙瘩的脸,听见他不耐烦的低吼:“凡人就是麻烦!连钥匙都能忘!”更要命的是,他颈间那道疤痕最近才安稳些,睡得沉了,被吵醒保不齐又要疼得蜷成一团,到时候不仅要听嘲讽,还得伺候这位“小祖宗”平复戾气,想想都头大。
而且,被他知道自己这么蠢,怕是要被嘲讽到下个月都抬不起头。
巨大的疲惫、无助和委屈瞬间像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祁涵无力地靠在写字楼冰凉的玻璃幕墙上,墙体的寒意透过外套渗进来,冻得她打哆嗦。望着空荡荡的广场,远处的城市灯火模糊成一片光晕,像谁泼翻了调色盘。
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工作的压力磨得快要失去棱角,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热了。当初若没在那个雨夜把哪吒捡回来,是不是就不用活得这么狼狈?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怕他暴露,不用为两个人的生计发愁,不用在加班到深夜时,连个能安心回去的“家”都进不去?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死死咬着嘴唇才没让它掉下来。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藏在这种深夜忘带钥匙的瞬间里。
掏出手机,屏幕映出自己憔悴的脸。通讯录翻到“房东太太”,手指悬在拨号键上,犹豫很久还是缩了回来。
算了,还是去楼下等吧。她吸了吸鼻子,把散落的东西胡乱塞进包,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地铁站——至少,那里的长椅能让她坐一会儿。
夜风越来越凉,吹得头发乱舞。祁涵裹紧外套,像只被雨淋湿的鸟,在空旷的街道上慢慢走着,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又被下一盏灯切碎,显得格外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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