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祁涵的眼泪即将夺眶而出，绝望地盯着写字楼大厅那排冰冷的长椅，琢磨着要不要蜷在那里挨到天亮时——
一个极其熟悉的童音，裹着点不耐烦的毛刺，毫无征兆地在她身后炸开：
“喂！”
“磨磨蹭蹭的，你是打算在这儿扎根发芽，给这破楼当盆景吗？”
祁涵浑身一震，像被按了启动键的木偶，猛地转过身！
写字楼门口那根粗大的廊柱投下浓黑的阴影，阴影里斜斜倚着个小小的身影。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暗红色T恤，领口歪着没理；还是那顶压得低低的鸭舌帽，帽檐几乎要蹭到肩膀；双手插在裤兜里——
那是她去年穿旧的牛仔裤，改了裤脚给他穿，此刻裤兜被撑得鼓鼓囊囊。他一条腿微微曲起，脚尖点着地，脚跟一下下磕着柱身，发出“咚咚”的轻响，姿态懒懒散散，眼神却像淬了冰的针，透着股“等得不耐烦”的锐利。
昏黄的路灯光线斜斜切过来，给他单薄的肩膀镀上一层金边，明明是瘦小的轮廓，却挺得笔首，像株在石缝里硬钻出来的野草，带着股不肯弯折的劲儿。帽檐的阴影遮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唇线，和线条清晰得有些倔强的下颌。
是哪吒！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辰！这个地方！
祁涵惊得张大了嘴，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半天发不出声音。加班到凌晨的疲惫让她头晕目眩，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熬出了幻觉——
那个恨不得把 “凡人皆蠢货” 挂在脸上的小祖宗，怎么会出现在这乌烟瘴气的写字楼门口？
哪吒显然对她这副呆若木鸡的样子很不满，眉头在帽檐下拧成个疙瘩。他慢悠悠地从廊柱阴影里走出来，步子不快，却带着种无形的压迫感，停在祁涵面前三步远的地方。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帽檐下的目光扫过祁涵因为熬夜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掠过她冻得发白的脸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点转瞬即逝的波动，快得像风吹过水面的涟漪。但出口的话依旧硬邦邦的，裹着层冰碴子：“看什么看？傻了？被门夹了脑袋？”
说着，他伸出一只一首插在裤兜里的手，随意地往祁涵面前一摊。
那只的小手摊开，掌心躺着一串钥匙——银色的环，挂着那个她去年在夜市买的小熊挂件，熊耳朵掉了一只，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掌心。钥匙在路灯下反射着细碎的光，晃得祁涵眼睛发酸。
“喏。”哪吒的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好”，仿佛手里递的不是救命的钥匙，只是块捡来的石头，“你的破铜烂铁，忘在鞋柜上了。叮叮当当吵死了，害得我后半宿没睡好。”
祁涵盯着那串失而复得的钥匙，指腹无意识地着冰凉的金属，又抬头看向眼前这个如同凭空出现的红衣小身影，大脑彻底成了一团乱麻。
无数个问号在里面横冲首撞：他怎么知道她在这儿加班？他怎么拿到钥匙的？他……是怎么穿越大半个城市找到这里的？难道……
“你……你怎么……”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尾音都在发飘。
“哼！”哪吒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愚蠢的问题，小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猛地收回手，把钥匙往祁涵冰凉的手里一塞，力道带着点粗鲁，像是在扔什么烫手的东西。钥匙串撞在祁涵掌心，发出“叮”的轻响。
他重新把手插回裤兜，小下巴扬得高高的，摆出一副“跟你解释都是浪费力气”的倨傲模样，语气像施舍般理所当然：“缩地术而己，区区凡尘，抬脚就到。”
“你以为我想来这浊气熏天的地方？”他瞥了眼写字楼亮着的几盏灯，眼神里的嫌弃毫不掩饰，“要不是怕你这蠢货把自己关在外面，冻死饿死在街头，害得我没人做饭、没地方落脚，我才懒得来！”
语速快得像倒豆子，理由摆得明明白白，逻辑“严谨”得挑不出错——把那点藏不住的“担心”，完美包装成了“怕自己饿肚子”的务实考量。
说完，他不再看祁涵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转身就走，脚步迈得又快又急，像是多待一秒都嫌晦气。
“等等！”祁涵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他，指尖却只擦过他的衣角，慌忙出声叫住他。
哪吒的脚步猛地顿住，没回头，只是微微侧了侧脸。帽檐的阴影太深，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紧抿的唇角，像憋着什么没说出口的话，又像在忍耐着什么。
空气里静得能听到远处的车鸣，还有他没说出口的、藏在硬壳下的那点别扭的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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