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涵看着他眼底那片沉寂的空洞，心里像塞了团湿棉花，闷得发慌。她瞥见不远处的小摊支着粉色的棉花糖，像朵蓬松的云，突然想让那点甜冲淡些屋里的苦。
“你在这儿等着。”她丢下句话，快步跑向小摊，捧着一个足有哪吒脸大的棉花糖回来。粉红色的糖丝缠成蓬松的一团，在阳光下泛着亮晶晶的光，甜香随着风飘过来。
“喏，尝尝？”祁涵把棉花糖递到他面前，努力挤出个轻快的笑，“甜的，跟你以前吃的那些‘仙酿玉露’不一样，试试凡间的滋味。”
哪吒的目光落在那团粉白的糖上，睫毛颤了颤。那双蒙着雾的乌黑眼眸里，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闪了一下，像星火落在深潭，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犹豫了几秒，终于伸出手——因为虚弱，那只小手还在微微颤抖，指尖小心翼翼地碰到糖丝，又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才慢慢接过。
他没有立刻吃，只是用指尖极其轻微地戳了戳那蓬松的糖丝，感受着那软乎乎、轻飘飘的奇特触感，指尖沾了点细碎的糖粒，亮晶晶的。
就在这时！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像颗小炮弹，“噔噔噔”从滑梯那边冲过来，胳膊上还沾着草屑。他一眼就盯上了哪吒手里那个巨大的棉花糖，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发现了宝藏。
“哇！大棉花糖！”他喊着，根本没看拿着糖的人是谁，仗着自己年纪小，往前一扑，胖乎乎的小手首接朝着棉花糖最蓬松的地方，狠狠地抓了一把！
“噗嗤——”
一大团粉红色的糖丝被他蛮横地扯了下来，连带着几根长长的糖线，挂在他手心里。
哪吒手里的棉花糖瞬间缺了个大口子，原本圆润的形状变得残缺丑陋，剩下的糖丝凌乱地耷拉着，像朵被揉烂的花。
祁涵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哎！小朋友！不能抢别人东西啊！”
那小男孩却不管不顾，把抢到的糖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得香甜，还回头对着哪吒做了个鬼脸，吐出舌头“略略略”，然后转身就跑，冲向不远处的小伙伴，举着沾糖的手炫耀：“看！我抢到的！”
祁涵气结，转头看向哪吒，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太了解这小祖宗的性子了——以前哪怕被碰一下衣角都要炸毛，睚眦必报得很，更别说被人当众抢了东西。
然而，哪吒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
他没有生气，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里那个被撕扯得乱七八糟的棉花糖，小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得近乎漠然，像在看一块与自己无关的石头。仿佛刚才被抢走的不是他手里的糖，而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他甚至没有抬头看那个跑远的小男孩一眼，目光始终落在那团残糖上，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耷拉下来的糖丝。
祁涵心里一阵酸涩，眼眶都热了。她宁愿他像以前那样，恶狠狠地瞪回去，或者嘴上骂句“蠢货”，哪怕用他那点仅剩的灵力让那小孩摔个屁股墩也好。这种无动于衷的平静，比任何暴怒都让她心疼——这是不是代表着，他连生气的力气和精神都没有了？连计较的念头都懒得动了？
“算了，别气，我再给你买一个……”祁涵伸手想去拿他手里那个残破的棉花糖，声音都带着点发颤。
哪吒却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手。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他依旧低着头，看着那团歪歪扭扭的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
就在祁涵以为他会把糖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时，他却伸出另一只没拿糖的手，指尖朝着远处那个小男孩跑远的方向，轻轻指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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