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的混乱最终草草收场——超市方面赔了笑脸又赔钱，监控调了三遍也只拍到玩具“自行融化”的诡异画面，时髦女人骂骂咧咧地捂着儿子烫伤的手走了，留下一地狼藉和窃窃私语。
祁涵则被主管客客气气地告知“最近不缺人手了”，连当天的工钱都打了水漂。她几乎是拽着哪吒的胳膊，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背后仿佛还粘着无数探究的目光。
回到家，祁涵精疲力竭地瘫倒在沙发上，连发火的力气都没了，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在疼。哪吒倒像个没事人，熟门熟路地拉开冰箱，拿出祁涵昨天特意买的卤鸡腿，撕开包装袋就自顾自地啃了起来，油星子溅在红卫衣上也毫不在意。
“哪吒，”祁涵有气无力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你知不知道，你那样做会惹多大麻烦？超市里那么多人，万一被谁看出不对劲……”
“烦。”哪吒头也不抬，啃鸡腿的动作没停，含糊不清地打断她，“吵死了。那破车划地的声音，跟锯木头似的，难听死了。”
祁涵：“……” 太阳穴突突首跳，她怀疑自己再听下去会当场气晕过去。因为“难听”，就把人家的玩具融成一滩废铁？这理由比三岁小孩抢不到糖撒泼还要离谱！
“而且，”哪吒咽下一口肉，金瞳斜斜地瞥了她一眼，带着点“你不懂”的倨傲，“那女人，还有那胖崽子，活该。” 他想起时髦女人翻着白眼说“一个破玩具而己”的嘴脸，想起小男孩得意洋洋划车的样子，小脸上又掠过一丝冰冷的厌恶，“抢东西还有理了？没把那胖崽子的手一起融了，算他运气。”
祁涵彻底哑火。她看着眼前这个啃着鸡腿、一脸“我做得没错”的小魔头，只觉得深深的无力感像潮水般涌来，从头到脚把她浇透。讲道理？那是对牛弹琴。想抬手教训？她没那个胆子，更没那个狠心。
算了……人没事就好。祁涵疲惫地闭上眼，把脸埋进沙发靠垫里，鼻尖蹭到布料上的灰尘。新工作不能丢，房租还等着交，明天……明天还得打起精神。
日子就在提心吊胆和精打细算中往前挪。超市事件后，祁涵对带哪吒出门有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宁愿自己多跑几趟腿，也绝不再提“逛街”两个字。哪吒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紧绷，除了饭量依旧惊人——一顿能吞下半只烤鸭，在家倒是安分了不少。只是他对着窗外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能一动不动地站半个钟头，眼神里偶尔会掠过一丝祁涵看不懂的焦躁，像被困在笼子里的小兽，爪子在心里挠得发痒。
这天晚上，祁涵在浴室放好热水，氤氲的热气漫了满室。她刚脱了外套，就看见哪吒抱着他的小枕头，一声不吭地站在浴室门口，小脸绷得像块冻住的铁板。
“怎么了？”祁涵纳闷地问，手还停在毛衣领口。
哪吒没说话，目光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浴缸里——满满一缸冒着热气的水，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粼粼的光。他的小脸在水汽里显得有些苍白，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首线，连带着肩膀都几不可察地绷紧了，像拉满的弓弦。
哪吒固执地盯着浴缸，金瞳里翻涌着什么情绪，快得抓不住。过了几秒，他突然嗤笑一声，语气又恢复了惯常的刻薄：“凡人就是麻烦，洗个澡跟要淹死在里面似的。” 话虽这么说，抱着枕头的手却攥得更紧了，指节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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