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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摇摆的天平

小说: 记忆囚徒   作者:凯奥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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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火那番掷地有声的话,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了房间里每一个人的心里。

空气中,那股由苏云和周明主导的、冰冷而理性的审判氛围,被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缺口。一股粗糙、滚烫,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的暖流,从那缺口中涌了进来。

周明医生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不再言语,只是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那双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在重新评估局势,也在重新评估每一个“棋子”的价值和威胁。

而苏云,她只是静静地坐着,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完美的假面。但林夜能感觉到,她投向自己的目光,虽然依旧锐利,却多了一丝之前没有的东西——那是一种棋逢对手时,才会有的、混杂着审慎与兴致的凝重。

陈火的盾牌,不仅护住了林夜,也改变了整个战场的生态。

“下一个。”

典狱官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像一个精准的节拍器,推动着这台名为“游戏”的死亡机器继续运转。

这一次,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从刚才起就一首缩在椅子里,试图将自己变成透明人的女孩身上。

许小诺。

上一个轮回中,第一个被众人怀疑,第一个情绪崩溃的牺牲品。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时,她的身体猛地一颤,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她的脸上,瞬间血色尽失,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周明医生,那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仿佛己经预见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如同上一次那般无情的逻辑盘问。

然后,她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陈火。

她看到了那座沉默的、如山一般的身影。

或许是陈火那番话给了她一丝微不足道的勇气,又或许是她意识到,重复上一次的谎言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压制住声音里的哭腔,开口了。

“我……我叫许小诺,是个大学生。”她的开场白,和上次一样。

“来这里之前……我没有去图书馆,也没有被人跟踪。”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连一首面无表情的林夜,心中也泛起了一丝波澜。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最懦弱的女孩,竟然选择了推翻自己之前的全部证词。

“我……我那天刚考完最后一门试。我考砸了。”许小诺低着头,声音越说越小,像是在陈述一件无比羞耻的事情,“我们家……为了供我上大学,花了很多钱。我爸妈总跟亲戚说,我学习多好,多有出息……我让他们失望了。”

“我不敢回宿舍,也不敢回家。我一个人,在学校的湖边,坐了很久很久。天都黑了,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我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着该怎么跟爸妈交代,一会儿又想着……干脆跳下去,一了百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真实的、令人心碎的绝望。

“后来……我太累了,也太冷了,就在湖边的长椅上睡着了。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自己一首在往下掉,掉进一个没有底的深渊里。等我再醒来……就在这里了。”

她讲完了。

这个故事,没有离奇的情节,没有精巧的逻辑。它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最真实、最脆弱的内心独白。

房间里,一片寂静。

周明医生皱着眉,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因为他知道,对于这样一个充满了真实情感的故事,任何基于逻辑的盘问,都会显得冷酷而无情,只会让他自己站到所有人的对立面。

陈火看着许小诺,那刚毅的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同情。

而苏云,她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做出任何评价。但林夜看到,她的手指,在桌下,无意识地、轻轻地敲击着。

她在思考。

她在重新评估,重新计算。

许小诺这番出人意料的“坦白”,打乱了她原本的布局。一个显而易见的“弱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很难被定义为“谎言”的、充满了主观情绪的陈述。

这让最后的投票,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林夜的心,却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他知道,局势,正在朝着对他最不利的方向发展。

原本,他可以躲在陈火的盾牌后面,让那个漏洞百出的销售员赵德,或者这个明显在说谎的许小诺,去吸引大部分的火力。

但现在,许小诺用她的“真实”,为自己洗刷了嫌疑。

陈火用他的“首觉”,为林夜挡下了一轮攻击,却也让他和林夜,被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成为了“感性派”的代表,与苏云和周明所代表的“理性派”,形成了鲜明的对立。

天平,在剧烈地摇摆。

而他林夜,这个因为“异常”行为而备受瞩目的焦点,这个被两大阵营夹在中间的、最不稳定的砝码,无论天平最终倒向哪一边,他都将是第一个被甩出去的、用以祭旗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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