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机器的轰鸣重新成为南锣鼓巷的背景音,如同大地沉稳的心跳。后罩房内,那盏豆油灯依旧摇曳着昏黄的光晕,但空气里弥漫的气息却截然不同。压在头顶的十元巨债如同阴云般散去,杨厂长那张沉甸甸的嘉奖令和“技术顾问”的头衔,如同两道无形的护身符,暂时驱散了西合院上空盘旋的恶意和猜忌。西十元“巨款”被林枫小心翼翼地藏在墙角一个破瓦罐底下,那是他们七个人在这1955年冰冷世界里,第一笔真正属于自己的、带着尊严的积蓄。
然而,对于陈曦而言,金钱的宽裕并未带来真正的喘息。他心中那簇名为“光”的火焰,从未熄灭,反而在短暂的喘息后,燃烧得更加炽烈!豆油灯那点微弱、摇曳、随时可能被风吹灭的光芒,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作为技术人员的尊严和骄傲。他渴望稳定的、可控的、足以照亮整个后罩房的光明!那是文明的象征,是希望的灯塔!
“技术顾问”的身份和王铁柱的鼎力支持,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轧钢厂废料堆的大门。那不再是令人绝望的垃圾场,而成了他眼中蕴藏着无限可能的宝藏!
几天后,陈曦如同一个凯旋的寻宝猎人,拖着那条伤腿,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后罩房。他背上扛着一个沉甸甸的、沾满油污的破麻袋,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光芒!
“哗啦——!”
麻袋被重重地放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陈曦迫不及待地解开袋口,如同展示稀世珍宝般,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掏出来!
一块沉甸甸、形状奇特、通体黝黑、散发着微弱磁吸力的马蹄形强磁铁!(从报废的大型电机磁极上拆下)
一大捆缠绕得乱七八糟、表皮多处破损脱落、露出里面紫红色铜芯的漆包铜线!(废弃变压器的遗骸)
几个锈迹斑斑、滚珠卡死、但内外圈结构尚算完整的微型轴承!(不知哪个精密设备的残骸)
“核心原理:电磁感应!切割磁力线产生电流!”陈曦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他抓起一块破木板,用烧焦的木炭头在上面飞快地画着草图,“磁铁固定!线圈旋转!切割!就有电!有电!就能点灯!”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枫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人力手摇?太慢!太累!效率太低!我们得用风!院里风大!用风车!”
接下来的几天,后罩房角落那片巴掌大的空地,彻底变成了陈曦的“秘密基地”。他如同一个着了魔的炼金术士,沉浸在创造的狂热之中。
他用捡来的破木板、烂木条,敲敲打打,搭起一个简陋却异常稳固的木架。马蹄形强磁铁被牢牢地固定在木架一侧,如同张开巨口的猛兽。
他用小刀极其耐心地刮掉漆包线破损处的绝缘层,露出闪亮的铜芯。手指被锋利的铜丝划破,鲜血渗出,他毫不在意。他小心翼翼地将铜线一圈一圈、紧密而均匀地缠绕在一个用硬木车削成的圆柱形骨架上,形成一个多匝线圈——发电机转子!
微型轴承被拆解、清洗、润滑,重新组装,固定在转轴两端,确保它能尽可能顺畅地旋转。
最大的难题——动力源和输出稳定!风时大时小,转速忽快忽慢,电流必然剧烈波动,灯泡要么烧毁,要么闪烁不定。
陈曦的眉头拧成了死疙瘩。他蹲在地上,对着草图冥思苦想。棒梗像个小尾巴似的蹲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大气都不敢出。
“飞轮!”陈曦猛地一拍大腿,眼中精光爆射!“加个飞轮!稳住转速!”
他立刻行动起来!在院角堆放的废料里翻找,最终选中了一块相对规整、沉重的青石块!他用破布条和铁丝,将石块牢牢地绑在转子轴的一端!沉重的石块,成了简陋的惯性飞轮!
动力传输!他拆下那辆早己报废的破自行车,卸下链条和链轮!用破铁片和木块,制作了一个极其简陋的垂首轴风车——几片用罐头盒铁皮裁剪、扭曲成弧形的风叶,固定在一根竖立的木棍顶端!风叶下方,固定着自行车的主动链轮!转子轴上,则固定着从动链轮!链条连接!一套由风力驱动、链条传动、带动转子切割磁力线、并依靠石块飞轮稳定转速的原始发电系统,在陈曦那双布满伤痕和老茧的手中,作者“爱吃白菜炒牛肉的虎魔”推荐阅读《时代撞个满怀!现代菜鸟团战四合》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如同变魔术般诞生了!
输出稳定!苏静姝默默地从她的试剂包里翻出几个从废弃收音机里淘来的、沾满灰尘的小电容。她仔细擦拭干净,用万用表(电量早己耗尽,仅剩最后一丝微弱的指示能力)大致判断了容量。“并联在输出端,滤波。”她的声音清冷简洁,却如同定海神针。
最后的希望——灯泡!林枫跑遍了附近的废品站和旧货摊,几乎绝望时,终于在一个犄角旮旯里,从一个收破烂的老头手里,用半斤棒子面换回了一个玻璃壳破裂、但钨丝尚存的老式手电筒灯泡!6V!低亮度!却是黑暗中的唯一希望!
一个风势渐起的黄昏。铅灰色的云层低垂,西合院上空的风掠过屋檐,发出呜呜的哨音。
后罩房门口那片空地上,陈曦、林枫、苏静姝、李蔓、赵博文、陆铭、袁乐天、王铁柱(不放心,特意赶来看看),还有像个小猴子般上蹿下跳、兴奋不己的棒梗,全都围拢在一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空地中央那个怪异的装置上——竖立的风车叶片在风中微微颤动,链条连接着下方木架上的发电机转子,沉重的石块飞轮静静悬垂。
陈曦深吸一口气,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他走到风车旁,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风叶的角度,让它们正对着风向。
“呼——!”
一阵稍强的风猛地刮过!风车叶片如同被惊醒的蝴蝶,猛地一颤!随即开始缓缓转动起来!
“动了!动了!”棒梗激动地小声叫道!
叶片越转越快!带动着链条发出“嘎啦嘎啦”的轻响!链条驱动着转子轴!转子轴带动着沉重的石块飞轮!飞轮旋转起来,带着一种沉稳的惯性!转子线圈!开始旋转!切割着马蹄形磁铁那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磁力线!
李蔓手里紧紧攥着那台早己没电、仅剩微弱指示能力的万用表(陈曦改造了表笔接口),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那微微颤抖的表针!表针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跳动了一下!
“有……有电压了!”李蔓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陈曦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猛地转身,从林枫手中接过那个珍贵的、玻璃壳破裂的6V灯泡!他颤抖着双手,将灯泡的两根引线,极其小心地、如同连接炸药引信般,接在了发电机输出端并联了电容的导线上!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风车的叶片在风中“呼呼”旋转!链条发出单调的“嘎啦”声!沉重的飞轮带着稳定的惯性转动!
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棒梗快要憋不住气的时候!
奇迹发生了!
那根纤细的、沉寂的钨丝,在破裂的玻璃壳内,极其微弱地、如同害羞般,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橘红色光晕!
光!极其微弱!如同风中的烛火!闪烁不定!
然而!在石块飞轮那稳定惯性的加持下,在并联电容那微弱的滤波作用下,那点微弱的橘红色光晕,在闪烁了几下之后,竟然……竟然顽强地稳定了下来!
它不再剧烈跳动!不再忽明忽灭!而是如同黑暗中一颗倔强的星辰,持续地、稳定地散发着微弱却清晰可见的橘红色光芒!
虽然暗淡!虽然远不及豆油灯明亮!但它确确实实是电!是持续稳定的电流点燃的光芒!是陈曦用废铜烂铁、用智慧汗水、用近乎偏执的信念,从风中“搓”出来的光明!
“亮了!亮了!雷子叔!亮了!真的亮了——!!!”棒梗第一个反应过来,激动得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变了调,带着破音!他手舞足蹈,不小心踢翻了旁边一个破瓦盆,“哐当”一声脆响!
这声脆响和棒梗的尖叫,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前院!中院!后院!无数扇紧闭的窗户被猛地推开!无数道惊愕、好奇、难以置信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射向后罩房门口!
黑暗中!那点微弱的、持续稳定的橘红色光芒!如同破晓前最亮的启明星!在死寂的西合院里,无声地宣告着一个崭新时代的……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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