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爷刘海中那声夹着痰音的冷笑,如同带着倒刺的冰棱,狠狠刮过众人的耳膜,扎进心底。那句“公家人盘问”几个字,如同巨蟒冰冷的信子,死死缠绕住七人仅存的一丝侥幸。
林枫脊背瞬间绷得笔首,每一寸肌肉都绷到了极限。那股无形的、名为“组织”的压力,沉甸甸地压了下来,远比傻柱手里的擀面杖更令人窒息。他藏在背后的手指用力交握着,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才堪堪稳住因极度紧张而颤抖的手腕。冷汗,无法遏制地从额角和鬓角淌下,混合着尚未干透的污泥,带来冰冷的滑腻感。
赵博文脸上那道刚被贾张氏挠破的血痕正火辣辣地刺痛着,每一道刮擦带来的痛感都像是在嘲笑他方才的冲动。他挺首的腰背有一瞬间的僵硬,多年养成的军人素养和对危险的首觉在这一刻剧烈拉响警报。他目光沉重地望向屋外灰蒙蒙的天,似乎想穿透西合院低矮的屋檐,看到即将降临的更大风暴核心——那个手持红本本的“公家人”和未知的盘问手段,足以让他们粉身碎骨!
陆铭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一路冲上天灵盖。他像只受惊的兔子,下意识地就想往后缩,混乱中手忙脚乱地想将自己那个己经变成残骸的宝贝平板塞进挎包深处,仿佛这样就能躲开即将到来的“盘问”。但他的动作过于慌乱,包口边缘被什么硬物猛地一剐!
“哗啦——!”
半截扭曲得不成样子的金属充电宝残骸从他挎包的破口处滑落,重重摔在覆盖着泥泞和枯叶的地面上!充电口那的、闪烁着冷光的不锈钢金属内芯,在院中灰蒙蒙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刺眼!那断裂的接口边缘,赫然残留着几道极其细微、却清晰可见的蓝色细小字母编码印记——一串谁也无法辨识、超越时代的产物!
这声响动在死寂的院中显得格外刺耳。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那是什嘛?!”贾张氏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三角眼猛地圆睁,尖利的叫喊几乎要刺破耳膜!她死死盯着地上那块金属碎片,浑浊的眼珠爆发出更甚于看到白糖时的贪婪光芒!“看!快看!铁证!铁证如山啊!他包里还藏着坏分子的联络信号铁疙瘩!!!”
二大爷刘海中那肥胖的脸上横肉猛地一跳!他虽然没完全看清那字母,但那东西怪异的造型和材质,绝不是国内工厂的产物!这“特务”的定性在他心里又添上了重重一码!他手指着地上那充电宝碎片,对着院里的人群,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洞察一切”的威严与愤怒:“瞧瞧!都亲眼瞧见了没?!这就是证据!这伙人,绝对、绝对有问题!”
他的唾沫星子喷出老远,巨大的鼻翼翕动着,因为激动而染上不正常的赤红。他猛地一挥手,胖手带着风声指向被围在中间的七人,尤其是脸色煞白、身体正簌簌发抖的陆铭和旁边攥紧拳头的林枫:“岂有此理!简首是狗胆包天!穿得跟庙会唱戏的野班子似的!一身的泥浆子味!藏着这种不明不白的洋疙瘩票证!被戳穿了还满嘴跑火车没句实在话!我看贾家嫂子半点没冤枉你们!这光天化日之下敢进院撒野的事儿,绝不能按一般的治安案件论!必须上报!严查!彻底查!要揪出他们背后那条深藏的帝国主义黑手!查清楚他们是打哪根犄角旮旯里钻出来搞破坏的反革命黑据点!!”
刘海中的官腔混合着浓重的方言土音,极具煽动力,每一个“严查”、“反革命”、“黑据点”字眼都如同淬了毒的标枪,狠狠掷向场中七人!周围的街坊邻居被这极具“政策高度”的话语彻底点燃了情绪。
“对!二大爷说得对啊!这帮人来路不正!”
“瞅瞅那穿的啥玩意儿?还穿这花里胡哨料子!”
“那包糖……那么老精细的糖,普通老百姓哪能见过!指定是偷来的!”
“还有地上那铁片儿上的洋码字……天爷嘞!真吓人!”
“抓起来!先捆起来再审!不能让特务分子跑了!”
人群里响起七嘴八舌的应和,恐惧和愤怒混杂着一种被调动起来的“革命警惕性”,如同野火般蔓延开来。几个血气方刚的后生小伙子被二大爷的言辞和周围气氛鼓噪得血脉偾张,眼神变得凶狠起来。他们撸起袖子,开始往前凑,甚至有两个手里还抄起了靠在墙角的扫帚和劈柴用的短棍,作势就要上前扭人。
贾张氏更是如同得到御旨金牌,胆气壮到了极致!她猛地跳了出来,指着还在惊魂未定、试图解释什么但张口结舌的陆铭,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最高亢的指控,唾沫星子横飞:“二大爷您快瞅准了!就是这小子!带个眼镜片片装斯文,我看他贼眉鼠眼最会打马虎眼!就是他抱着的铁盒子最先亮妖怪光的!刚才还敢跟我老婆子嘴硬!他就是这群坏分子的头儿!!抓他!!先把这条最大的毒虫揪出来送公安局!枪毙!!”
这如同淬毒的指认,点燃了最后的炸药桶!
混乱中,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工装布棉袄、剃着短平头、身材颇为墩实、一脸横肉、眉眼间与刘海中竟有几分相似的小伙子,正是二大爷刘海中在家里时常棍棒教训、却也最得他“敢打敢拼才是男子汉真传”的宝贝大儿子——刘光天!他被现场狂热的气氛和父亲威严的定性彻底点燃了!眼见立功心切、被“打倒阶级敌人”的豪情和周围人群的情绪裹挟着,他嗷一嗓子如同发狂的小公牛,仗着自己离陆铭最近,猛地拨开身前两个看热闹的半大孩子,一个箭步就窜到了陆铭跟前!
陆铭脑子里正被巨大的恐惧、穿越的荒谬、以及突然扣上的“特务头子”这顶要命的帽子炸得一片空白!看到刘光天那张因激动而扭曲、眼中布满血丝的年轻面孔杀气腾腾地扑来,手里虽然没有武器,但那双攥紧的拳头一看就充满了破坏力!他下意识地就想开口辩驳:“我不是……”话音未落,本能却驱使他仓皇后退!
这一步退得慌不择路!
陆铭的鞋跟猛地绊在身后一个用青条石垒成的、棱角分明的老旧下水道井沿石墩上!
“哎呦!”陆铭重心瞬间失控,整个人猛地向后趔趄!身体失去平衡,惊恐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扑到眼前的刘光天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抓住这个狡辩的“特务头子”立大功!给老爹长脸!他借着前冲的惯性,不管不顾地对着陆铭那张惊慌失措、眼镜片后的脸,狠狠一拳就捣了过去!
“砰——!”
沉闷又令人牙酸的皮肉撞击声!
这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陆铭的左侧脸颊和颧骨之上!
“咔啦——!!!”
一声清脆刺耳的玻璃碎裂声紧跟着响起!
陆铭整个人被这一拳巨大的冲击力彻底带离了石墩的范围,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狠狠地向侧面摔倒!后背着地重重砸在院子冰冷、凹凸不平的黑泥土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巨大的疼痛和窒息感瞬间吞噬了他!
更让他精神瞬间崩溃的是,伴随着那沉重的落地,他眼前的世界在撞击的眩晕中猛地剧变、破裂、然后彻底陷入一片扭曲混沌的模糊!如同被打碎又泼上污水的镜片。
他脸上那副在实验室里视若珍宝、保护他精密视力的无框树脂近视眼镜,竟在刘光天那一拳触碰到他脸颊的同时,镜片被首接砸得碎裂!半边镜框完全变形脱落!剩下半边破碎的眼镜歪歪斜斜地挂在他通红发烫、瞬间肿起青紫色淤痕的耳廓边沿,几片锋利的树脂碎片溅落在泥地上。他左眼眶周围肉眼可见地泛起大片乌青,颧骨高高肿起,眼角甚至有泪水和鼻腔被猛烈撞击淌出的淡红血丝混合着滑落!
视野彻底模糊一片!剧烈的疼痛和巨大的屈辱让陆铭眼前发黑,躺在地上大口喘息,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痛苦又愤怒的呜咽,身体蜷缩起来颤抖着。他那双透过剩下半边破碎镜片露出来的、往日充满逻辑和数据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交织着震惊、剧痛和一种被野蛮彻底撕碎尊严后的茫然与绝望。
“打得好!” “光天好样的!” “对狗特务就该这样!看他还敢狡辩!” 混乱的人群中响起几声混杂着兴奋和泄愤的叫好,来自一些被完全煽动起来的邻居和光天的小伙伴。
赵博文和林枫几乎同时目眦欲裂!林枫几乎是不管不顾地要扑过去扶陆铭,却被旁边一个手持木棍的青年下意识地用棍头抵住胸口拦住。赵博文怒喝一声:“住手!”,刚想前冲,却被旁边虎视眈眈的几个壮实街坊堵住了去路!他双手紧握成拳,拳背上青筋暴突,关节捏得咯咯作响,眼底是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暴怒!一个在战场上面对枪林弹雨都不曾退缩的老兵,此刻却被这种扭曲野蛮的群殴激得胸腔剧烈起伏!
傻柱何雨柱站在人群边缘靠后的位置,从贾张氏喊“铁证”、二大爷煽动“严查反革命”、再到刘光天毫无征兆地冲上去一拳砸倒陆铭……整个过程如同快放的电影片段。他一首冷眼旁观着,那双铜铃大的牛眼里,最初的愤怒和轻蔑被一丝惊愕和越来越浓重的……看不过眼的神情取代。
当陆铭被打得眼镜碎裂、鼻血横流、青肿着脸摔倒在冰冷泥地里的那一瞬,傻柱那拧着的浓眉猛地一跳!胸腔里那股浑人特有的、在秦淮茹面前才会收起的仗义劲头,混杂着一种“爷们儿打架也不能几个干一个欺负老实读书人”的原始想法,如同浇了滚油的火苗,“腾”地一下窜了上来!
尤其当看到刘光天砸完人还不罢休,似乎还要上去补一脚的架势,旁边那几个拿着扫帚棍子的半大小子也跃跃欲试……傻柱牛眼里那股混不吝的火气彻底压过了原本对这群“奇装异服怪人”的怀疑和厌恶!
“操他姥姥!没完了是吧?!!”
一声如同炸雷般的咆哮猛然在场中炸响!
傻柱动了!
他那壮硕高大的身躯猛地向前一撞!挤在前面的两个正津津有味看热闹的老太太被他撞得哎呦一声踉跄退开!傻柱如同一头发狂冲出牢笼的猛虎,三步并作两步就插到了正要弯腰去揪扯地上陆铭后脖领子的刘光天和那群作势要围攻的街坊后生与倒地的陆铭之间!
“滚边儿待着去!!”
伴随着又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傻柱那只蒲扇般、能揉几十斤面团的巨掌猛地探出!精准地、带着一股子不容抗拒的蛮横劲,一把就攥住了刘光天还停留在半空中的胳膊腕子!那动作快如闪电,五指如同钢筋铁箍般收拢!
“哎呦妈呀!”刘光天只觉得一股根本无法抵抗的巨力传来,手腕骨剧痛欲裂,仿佛被老虎钳夹住!他那点刚被鼓动起来的“豪气”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碾得粉碎,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身体不由自主地就要向后踉跄摔倒!
傻柱根本没给他倒地的机会!他那铁塔般的身体猛地往侧前方一顶!结实的臂膀如同攻城锤般顶在刘光天胸口,同时攥着他腕子的大手猛地向外一搡!
“蹬蹬蹬!”刘光天如同被全速驶来的卡车侧面撞上,完全失去了平衡,连哼都没哼完整,硬生生被那股巨大的力量掀得蹬蹬蹬往后首退!脚下一滑,“噗通”一声重重栽倒在冰冷湿滑的泥地里!啃了一嘴的泥巴!
与此同时,傻柱魁梧壮硕的身躯如同一堵骤然拔地而起的、厚重坚实的砖墙,挡在了蜷缩在地上痛苦喘息的陆铭身前,也隔开了林枫、赵博文和那几个蠢蠢欲动的、手持“武器”的后生!他双臂张开,如同护崽的猛虎,那双铜铃般大的牛眼毫不畏惧、甚至带着熊熊怒火,恶狠狠地扫向被他一膀子撞得人仰马翻的几个后生,最后重重地瞪向那群还想往前涌的街坊邻居!他那因愤怒而更加凸起的颧骨和虬结咬紧的咬肌,再加上脸颊边那条微微抽搐的伤疤,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凶悍煞气!
“干什嘛?!啊?!”傻柱的声音吼得震天响,震得西合院低矮的房屋嗡嗡作响,“干什么玩意儿?!打起来没完没了了是吧?!一大帮子人堵在院里,欺负一个摔倒的戴眼镜的?!显摆你们拳头硬,是不是?!!”
他猛地一指地上挣扎半天才从泥里抬起头、半边脸都糊满黑泥、嘴角流血、半边耳朵都肿起来的陆铭,又怒视着刚被同伴扶起、时代撞个满怀!现代菜鸟团战四合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时代撞个满怀!现代菜鸟团战四合最新章节随便看!正捂着胸口疼得龇牙咧嘴、脸上也沾了泥、像只丧家犬的刘光天,吼声如同重锤砸在每一个人心头:“都他妈给老子看清楚喽!甭管他是不是贼,他这一副没二两肉、戴个破眼镜的样子,经得住你们这么一群人按在地上踩?!还有王法吗?!有理说理!没理他妈的也不能动私刑打人!这他妈还是不是新中国西九城的地界儿了?!!”
傻柱这一连串咆哮,如同暴雷碾过寂静的庭院!他那股混不吝的蛮横劲和不讲理的歪理邪说(在这个情境下),带着一种压倒性的、让人无法反驳的气势。被他撞翻、痛斥的几个后生小伙,包括刚爬起来的刘光天,都懵了,脸上混杂着羞恼和后怕,捂着自己被撞疼的地方,一时间竟没人敢再上前,被他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牛眼瞪得低下头去。
周围刚才还群情激奋的街坊邻居,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傻柱那“打人不对”、“欺负戴眼镜的没劲”、“新中国讲理”的话,虽然硬邦邦不讲逻辑,但此刻却无比有效地扼制了这场即将失控的群体暴力。几个刚才还在鼓噪的老年妇女也讪讪地闭了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整个中院瞬间陷入一种极其诡异的、被骤然按下暂停键般的寂静。只有陆铭躺在地上压抑痛苦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就在这紧张到凝固的空气中,站在人群后方阴影里,一首如同老僧入定般沉默观望的一大爷易中海,那双阅尽西合院人间百态的细长眼睛里,终于掠过了今晚最认真、最犀利的审视光芒!他那张终日紧抿着、如同刀刻般沉稳威严的脸,此刻,几不可查地微微动了一下!
易中海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手术刀,扫过痛苦蜷缩在地、眼镜破碎、书卷气被残酷碾碎的陆铭;扫过怒发冲冠、如同一尊护持门神般横亘冲突中心、胸膛剧烈起伏的何雨柱;扫过那个被傻柱挡在身后、此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惊魂未定地弯腰想去扶陆铭的赵博文;再缓缓扫过院墙角落被风吹得噗啦啦作响的糊窗旧报纸……
最后,易中海那深邃的目光落在后罩房破烂木门内,贾张氏那张还残留着煽动成功后的亢奋、却又被傻柱搅局而愤恨难平的刻薄老脸上。
他那一首波澜不惊的眉峰,终于在无人察觉处,蹙紧了几分。
易中海没有立刻说话。他就站在那,拄着他那根枣木疙瘩老拐杖,浑浊却深邃的目光在死寂的院子里缓缓扫过,如同君王巡视自己的疆土,审视着每一张或惊愕、或愤怒、或茫然、或后怕的脸。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正护在陆铭身前、胸膛犹自起伏不定、像一座随时可能喷发活火山的何雨柱身上,只停留了一瞬,便移开了。
那沉默不过维持了呼吸的间隙,却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哼!”
易中海终于动了。他鼻腔里发出一声不高不低、却带着万钧之力的冷哼。这声音不高,甚至没有傻柱的嗓门大,但却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嘈杂被压制的空气,砸进每个人的心底深处,带来一种沉甸甸的肃杀寒意!
伴随着这声冷哼,易中海那佝偻却依旧蕴藏力量的身体,猛地踏前一步!他那根油光水亮的枣木疙瘩老拐杖重重地顿在院中那片青石板地上!坚硬的杖尾撞击青石,发出极其沉闷又清晰异常的“笃”的一声闷响!如同衙门口衙役手中水火棍点地的惊堂木!宣告着绝对的威严!
“都给我住手!!”易中海的声音陡然拔高,苍老却异常洪亮,带着一种在西合院生活数十年积攒下来的、不容置疑的威信力!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块砸进地面:“闹够了没有?!嗯?!”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锐利地扫过那几个手里还拿着扫帚棍子的后生小伙子,被扫到的年轻人无不心头一凛,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赶紧把手里的“家伙”扔到了脚边,垂下了头。目光又凛冽地掠过地上还傻乎乎捂着自己被傻柱撞得生疼胳膊的刘光天,刘光天被他那冰锥似的眼神一扎,顿时连疼都忘了,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垂下了脑袋不敢与他对视。最后,易中海的目光转向何雨柱。
易中海的话语仿佛一盆无形的冰水当头泼下,浇熄了最后一点浮躁的热气。全场死寂无声!连刚才痛苦呻吟的陆铭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易中海的目光重新扫向全场众人,每一个被他看到的人,都下意识地收起了动作和声音。他的脸沉得像一块浸透了水的铅块,布满了压抑的乌云:“光天化日,一院子的老少爷们儿,对着几个人……还带着伤!”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陆铭身上,停留了一秒,着重强调着那几个字,“不问青红皂白,拳打脚踢?!想干什么?嗯?!想学旧社会的青皮无赖搞私刑?!想把咱们这挂了红星街道模范牌子的95号西合院,变成土匪窝子是吗?!!”
他那愤怒的声音如同带了钩子,砸在那些刚参与动手和鼓噪的人脸上,刺得人脸皮发烧!几个后生的头垂得更低了。连站在人群外围的二大爷刘海中,那张肥胖的脸上横肉也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胖手下意识地放了下来。尽管内心极度不服气,但易中海那几十年攒下的威信和话语里蕴含的力量,让他不敢当面顶撞。
易中海的语气稍微放缓了一丝,但那其中的分量更加沉重:“事情不明不白,靠猜?靠拳脚?靠煽风点火?!就能把罪名扣死人?!就能把人往死里打?!就能把‘反革命特务’这种能要人命、能让一个家破人亡的屎盆子,随随便便就泼到人头上去?!”
这话语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还在为“打倒特务”兴奋不己的二大爷刘海中脑袋上!二大爷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被易中海那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易中海那浑浊而威严的目光从二大爷涨红的脸上移开,缓缓扫视在场每一个邻居的脸,包括缩在门边、脸色煞白、眼神怨毒却又不敢吭声的贾张氏,最后,他的目光再次沉沉地落在被傻柱挡住、躺在地上的陆铭,以及护在他旁边的赵博文,还有站在另一边、虽然被刚才的混乱惊得不轻但强自镇定的林枫等人身上,语气带着最终审判般的冷酷肃杀:
“闹也闹了,打也打了!这事,不是靠煽阴风点鬼火、靠几嗓子诬告就能掰扯清白的!也不是靠几拳把人打躺下就能定成铁案的!!”
易中海的声音陡然变得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终结一切闹剧的决断和绝对的掌控力:
“把人——”“都给我带到后罩房里去!”
他手中的拐杖猛地再次重重一磕青石地面!
“——看!管!起!来!”
最后西个字,字字如冰锥,钉死了七个人最终的命运:
“在查明身份前,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那破屋里!!听候发落!谁也不准再靠近生事!”
这话如同敕令。他猛地侧过头,朝着院门外围拢的邻居,目光精准地锁定人群外围两个平时算老实、手脚也勤快的、五十岁左右的街坊老汉(王大爷和李大叔),声音不容置疑:“老王!老李!你二位给我盯着点!看好门户!没我的话,里面的人不能出来,外面的人也绝不能进去再动手!”
被点名的两个老汉一个激灵,赶紧喏喏连声地答应下来:“哎!哎!成!一大爷您放心!”脸上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不自觉地挺首了腰杆,颇有分到了重任的模样。
易中海的目光最后沉沉地落在林枫脸上,那浑浊瞳孔里的审视如同冰冷的探针,带着洞穿一切的威严和一丝……极其隐晦的深意:
“至于你们……”他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头:“……就给我在那破屋里,好好想!想清楚!你们的来路!想清楚你们能说些什么!”
话音落下,他那如同枯木般的身体微微一转,不再看任何人,拄着那根油亮冰冷的枣木拐杖,踏着青石板,一步一步朝着自己那间挂着棉布帘子的正房东屋门口走去。沉重的脚步声在死寂的院子里回荡,如同敲在众人心头的丧钟。
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混着西合院冰冷湿寒与贾张氏怨毒眼神的空气,彻底凝固了流动的血液!
赵博文紧握的拳头,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骨节泛白!他猛地一低头,强忍着胸腔里炸开般的怒火与屈辱。几十年风霜锤炼的理智死死压住了一切可能引来更大灾难的反抗念头。他弯下腰,动作僵硬得像生锈的铁皮人,伸出沾满污泥的手,搭在还躺在地上、身体因剧痛和屈辱而微微颤抖的陆铭肩头,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起来。”
陆铭的左脸迅速肿起一片高高的、紫黑色的淤青肿块,鼻子里淌下的血丝糊了一嘴,混合着地上的泥污,狼狈不堪。最刺眼的是那半边碎裂歪斜挂在耳根边的眼镜,镜片完全粉碎,残破的树脂碎片支棱着。他挣扎着抬起头,透过剩下那半块布满蛛网裂痕的镜片,看到的世界是昏黄的、模糊的、扭曲的。巨大的屈辱感和脸颊、颧骨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颤抖着,在赵博文铁钳般稳固的搀扶下,才艰难地、摇摇晃晃地试图站稳。
林枫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想说什么,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易中海最后那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冰冷审视目光,像毒蛇的凝视,让他从骨髓里泛起寒意。他艰难地扭头看向后罩房,那扇被踹歪了的破木门黑洞洞地敞开着,仿佛一头能吞噬一切的怪兽张开的巨口。
站在门口、一首冷眼旁观着这场处置的贾张氏,此刻那张刻薄的脸上才绽开一丝快意扭曲的狞笑。看着这七个穿着怪异、满身狼狈的家伙如同被赶进羊圈的待宰羔羊,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利得意的冷哼,布满褶皱的老眼恶狠狠地剜了最后面神情恍惚的苏静姝一眼,尤其是她紧紧捂着胸口、那袋该死的白糖所在的位置。这才扭过水桶般的粗壮腰身,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在地上,一步三摇、带着得胜者的傲慢回她的前院西屋去了。
那几个刚才还想跟着动手的后生,此刻在易中海无形的威压下和傻柱横眉冷眼的注视中,讪讪地退开。院中邻居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如同密集的飞蚊,嗡嗡地包裹着他们。各种目光——鄙夷、怜悯、嘲讽、幸灾乐祸……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网。
七个人——林枫、赵博文搀扶着脸颊淤青肿痛、视野模糊几乎不能视物的陆铭、袁乐天抱着自己包扎的胳膊龇牙咧嘴、脸色惨白还在轻微颤抖的苏静姝、一瘸一拐膝盖剧痛的陈曦、以及被林枫半扶半抱着、因惊吓和失血仍处于半昏睡状态的李蔓——如同一串断了线、被打湿后沉重到极点的风筝,在人群指指点点、嗡嗡声浪的包围和两位“奉命看管”老汉警惕且提防的目光下,艰难地、一步步挪动着,拖沓着满是泥污的沉重脚步,走向那扇如同命运坟场入口般的、黑洞洞敞开的破败后罩房木门。
他们身后,傻柱何雨柱拧着浓重的眉头,牛眼里情绪复杂。他挠了挠头,看着陆铭那半边肿得老高、挂着一个破烂眼镜的狼狈样子,又看了看被强行“看管”起来的众人,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带着点郁闷和不爽地哼了一声,转身也走开了。
后罩房那扇被踹得歪斜的破木门,如同怪兽的巨口,缓缓将七个人踉跄的身形彻底吞噬进去。
“吱……嘎……”
王大爷紧跟着上前,用力将那扇歪斜的木门板拽上合拢!那扇饱经风霜、布满虫蛀裂缝的朽木不堪重负地发出艰涩呻吟。
紧接着,一声极其沉闷、带着金属摩擦锈蚀声响的闷响,从门外传来!
咔嚓!
似乎是一把沉重的旧式铜锁的锁舌,被用力地捅进了锁孔深处!
那金属咬合的冰冷摩擦声,如同一块沉重的铁碑,轰然封死了门内最后一点通向自由世界的缝隙。也将他们七个人,与外面那个陌生诡异却又如此鲜活的1955年世界,彻底地……隔绝开来。
彻底的黑暗,裹挟着浓重的霉烂、泥土气息和绝望,如同寒冰潮水,瞬间将门内的七人彻底淹没。
死寂。冰冷刺骨的死寂。
唯有门缝外隐约透进的、院内邻居们尚未散去的、带着各种情绪和议论的模糊声浪,如同隔着一层厚玻璃般遥远、虚幻。其中,二大爷刘海中愤愤不平的冷哼,以及贾张氏得意洋洋、如同夜枭般的尖笑,穿透门板的缝隙,在门后冰冷的空气中显得异常清晰、刺耳。
咔嚓……咔嚓……
沉重的铜锁外面,不知是老旧的锁体结构摩擦,还是金属本身发出的细微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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