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爷的书房，是整个柳府的禁地。
除了他自己和贴身的几个小厮，任何人不得擅入。
尤其是府中的女眷。
书房里藏着柳家的权力和秘密。
柳如烟很清楚，想要在这座深宅中真正立足，就必须知道那些秘密。
她需要一双能替她看，一双能替她听的眼睛和耳朵。
她将目光投向了那些在书房外围活动的最不起眼的人。
她注意到了一个名叫柳安的小厮。
柳安年纪不大，约莫十五六岁。
他负责打扫书房外面的庭院和走廊。
他性格木讷，不爱说话，总是低着头干活。
在府中，他就像一个透明人，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柳如烟让夏婵去悄悄打听了一下柳安的身世。
夏婵很快就带回了消息。
柳安是家生子，父母都在府里当差。
他还有一个年幼的妹妹，最近得了一场重病，高烧不退。
柳安一家为了给妹妹治病，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他们请了城里的大夫，也抓了不少药，但妹妹的病却丝毫不见好转。
柳安为此愁眉不展，干活的时候也总是心不在焉。
一个傍晚，柳安正准备收工回家。
柳如烟在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与他“偶遇”了。
柳安看到柳如-烟，连忙低下头，恭敬地行礼。
“三小姐。”
柳如烟叫住了他。
“我听说，你妹妹病了。”
她的声音很温和，没有丝毫小姐的架子。
柳安的身体一僵，点了点头。
他的眼圈有些发红。
“府里的大夫看过了吗？”
柳如烟继续问道。
柳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看过了，王大夫也束手无策。”
柳如烟沉吟了片刻。
“我生母在世时，曾收藏过一本医书孤本。”
“上面记载了一些治疗小儿急症的偏方。”
“或许，可以试一试。”
柳安的眼中，瞬间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柳如-烟。
“三小姐，您……”
柳如烟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
“这上面是一个方子，还有一家药铺的名字。”
她将纸条递给柳安。
“你只管去抓药，告诉药铺掌柜，账记在我的名下。”
“这方子用药有些凶险，你最好不要让府里的人知道。”
柳安双手颤抖地接过了那张纸条。
那张薄薄的纸，此刻在他手中重如千斤。
他跪在地上，对着柳如-烟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三小姐的大恩大德，奴才没齿难忘。”
柳如烟没有让他起来。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帮你，不是无条件的。”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
柳安抬起头，眼神坚定。
“只要能救我妹妹，三小姐让奴才做什么都行。”
柳如烟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只需要你，把你每日在书房外看到和听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记住，是所有的一切，无论多么微不足道。”
柳安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答应了。
“奴才遵命。”
他拿着药方，匆匆地离开了。
三天后，柳安的妹妹奇迹般地退了烧。
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己经没有了性命之忧。
柳安一家对柳如烟感激涕零。
柳安也开始履行他的承诺。
他每天都会找机会，将书房内外的一些见闻，悄悄地告诉夏婵，再由夏婵转述给柳如-烟。
起初，他带来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
比如今天柳老爷见了什么客人，看了什么书，发了什么脾气。
柳如烟很有耐心，她从不催促。
她知道，真正的机会，需要等待。
机会很快就来了。
最近，城里的陈知州来柳府拜访得有些频繁。
陈知州是柳老爷的门生，两人关系密切。
柳安告诉柳如烟，每次陈知州来，低配细狗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柳老爷都会将他请进书房密谈。
而且，谈话的时候，会把所有的小厮都遣退到院子外面。
柳如烟立刻意识到，这其中必有要事。
又一日，陈知州再次到访。
柳安在打扫庭院时，假装不小心将一桶水泼在了窗下的石阶上。
他借着擦拭石阶的机会，悄悄地靠近了书房的窗户。
书房的窗户留着一道不易察觉的缝隙。
他将耳朵贴在窗缝上，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一些关键词。
“盐运使”、“空缺”、“林家”、“联姻”。
柳安不敢多听，立刻离开了。
他将这几个词，原封不动地告诉了柳如烟。
柳如烟将这几个看似毫无关联的词语，在脑中迅速地串联了起来。
一幅清晰的图景，在她的眼前展开。
朝廷里掌管盐运的重要职位出了空缺。
柳老爷想要争夺这个肥差。
而他最大的竞争对手，是城中的另一个大户，林家。
为了增加自己的筹码，柳老爷和陈知州商议，决定采用联姻的方式。
柳家有待嫁的女儿。
陈知州有一个刚刚成年的儿子。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政治交易。
柳如烟的心，沉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很可能就是那个被送出去的棋子。
嫡姐柳如玉因为名声受损，己经失去了联姻的价值。
而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庶女，正是最合适的牺牲品。
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必须在这场交易达成之前，破坏它。
第二天，柳如烟去给老太太请安。
她在老太太的院子里，遇到了另一位前来请安的庶姐，柳如云。
柳如云的母亲是西姨娘，平日里与世无争，胆小怕事。
柳如云的性子也和她母亲一样，懦弱而平庸。
柳如烟在与柳如云闲聊时，状似无意地提起了陈知州家的公子。
“听说陈家的公子一表人才，而且文采出众。”
她赞叹道。
“前几日我还听父亲在书房里和人说，想在咱们姐妹中，为陈公子择一位佳偶呢。”
柳如云的脸上，立刻飞起了一抹红晕。
陈知州家世显赫，他的儿子，自然是城中所有待嫁女子的理想对象。
柳如烟又加了一句。
“我听父亲的意思，似乎更看重姐姐你呢。”
“他说姐姐性子温婉，最是贤良淑德，与陈公子是天作之合。”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柳如云心中的希望。
她虽然嘴上说着“妹妹莫要取笑我”，但那双眼睛里，己经充满了向往。
这件事，很快就通过柳如云的嘴，传到了西姨娘的耳朵里。
西姨娘一听，顿时激动万分。
如果自己的女儿能嫁入知州府，那她这个做母亲的，在柳家的地位也将水涨船高。
她立刻行动了起来。
她开始想方设法地在柳老爷面前，为自己的女儿说好话。
她还让柳如云，精心打扮，时常去柳老爷面前“偶遇”。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后宅悄然打响。
大夫人周氏也听到了风声。
她虽然不希望任何一个庶女嫁得比自己女儿好。
但两害相权取其轻。
比起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柳如-烟，她宁愿让那个平庸的柳如云得到这门亲事。
于是，周氏也开始暗中推波助澜。
她在柳老爷耳边吹风，说西姨娘母女如何贤惠懂事。
一时间，整个柳府，都在为柳如云和陈公子的“良缘”制造舆论。
柳老爷本就没有固定的人选。
在他的眼里，哪个女儿都是一样的棋子。
既然府里所有人都觉得柳如云更合适，他也就顺水推舟了。
几日后，柳老爷正式向陈家提亲。
提亲的对象，正是西小姐柳如云。
一场针对柳如烟的危机，就这样被她不动声色地化解了。
她将这盆脏水，成功地泼到了别人的身上。
柳如烟站在自己的院中，看着那棵柳树的枝条在风中摇曳。
柳安从远处走来，对着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的眼中，充满了敬畏。
柳如烟知道，这颗棋子，己经彻底为她所用了。
这双安插在柳府心脏地带的耳目，将会在未来的日子里，为她带来更多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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