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寿宴上的那幅神奇画卷，让贤王妃林晚，成了太后跟前最得宠的孙媳。
太后隔三差五，便会召她入宫说话解闷。
有了这层最强硬的靠山，林晚的行事，少了几分顾忌。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了东宫。
那位被禁足三月，刚刚才被放出来的太子殿下。
仇恨，需要清算。
一个宁静的午后，林晚召见了影阁的负责人。
她没有下达任何刺杀或嫁祸的指令。
她只提了一个要求。
“我要知道，太子赵启，关起门后，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要知道他喝什么酒，听什么曲，玩什么乐。”
“我更要知道，他发怒时，打骂下人的鞭子，是什么材质的。”
影阁的负责人，领命而去。
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笼罩了整个东宫。
影阁的探子，化身成了东宫里，最不起眼的角色。
他们是新来的厨子，是洒扫的太监，是弹琴的乐师。
他们用眼睛看，用耳朵听，记录下太子最真实的一面。
很快，一卷卷密报，如同雪片般，送到了林晚的案头。
密报上，记录着一个，与朝堂之上那个“国之储君”截然不同的太子。
他极度奢靡，一顿饭要摆满上百道菜，每道菜只尝一口。
他喜怒无常，常常因为一点小事，就对身边的宫女太监，施以酷刑。
他沉迷酒色，夜夜笙歌，府里养着上百名舞姬乐师。
密报中，附着一张张草图。
一张图上，画着一只纯金打造的鸟笼，里面养着一只会说“殿下千岁”的西域鹦鹉。
另一张图上，画着一条镶满了宝石的马鞭，据说，那是太子最喜欢的“玩具”。
还有一份名单，上面记录了在过去一年里，从东宫“因病”或“意外”死去的，超过二十名下人的名字。
林晚看着这些冰冷的记录，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她将所有的密报，都丢进了火盆里。
火光，映着她清秀的脸，闪烁着危险的光。
她己经有了，摧毁太子最需要的东西。
那样东西，叫“形象”。
林晚再次找到了，京城里最会说故事的那几个说书先生。
这一次，她给他们的，不是简单的几句传言。
而是一部，荡气回肠，情节曲折的，系列长篇故事。
故事的名字，叫《金丝雀啼血记》。
故事的主角，是一位才华横溢，出身贫寒的乐师少女。
她被一位权势滔天的“启王殿下”，选入了王府。
“启王”，自然是化名。
但京城里的人，谁不知道当朝太子的名讳，正是赵启。
故事的第一天。
说书先生在茶楼里，讲述了少女初入王府的欣喜。
“启王殿下”对她极尽宠爱，送她金银，赠她华服。
他夸赞她的琴声，是天底下最动听的音乐。
少女以为，自己遇到了生命中的知己。
这个故事，满足了所有平民少女，对王家富贵的幻想。
故事，一炮而红。
第二天。
故事的基调，开始转变。
“启王殿下”开始展现出他暴躁的一面。
他因为一件小事，就当着少女的面，将一名倒茶的太监，活活打死。
鲜血，溅在了少女雪白的裙摆上。
少女被吓坏了。
她第一次发现，“启王”的温柔之下，藏着的是魔鬼。
茶楼里的听众，倒吸一口凉气。
故事，开始变得刺激起来。
第三天。
“启王”的“爱好”，开始变得扭曲。
他不再满足于听少女弹琴。
他喜欢听少女，在被鞭子抽打时，发出的惨叫声。
他觉得，那才是最能激发他“灵感”的音乐。
故事讲到这里，茶楼里己经是一片死寂。
许多女眷，都露出了不忍和恐惧的神情。
第西天，第五天……
故事的情节，越来越黑暗。
“启王”的形象，也越来越。
他奢靡，他残暴，他视人命如草芥。
他会因为鹦鹉说错了一句话，就拔掉它所有的羽毛。
他会因为一匹马跑得慢了，就亲手将其剥皮抽筋。
他府里的金丝雀，唱的不是歌，而是血。
这个故事，像一场瘟疫，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从茶楼酒肆，到街头巷尾。
人人都在讨论“启王殿下”和那个可怜的乐师少女。
人们开始在现实中，寻找“启王”的影子。
他们发现，太子殿下，好像真的有一只西域来的鹦鹉。
他们听说，太子殿下，好像真的有一条镶满宝石的马鞭。
他们还听说，东宫里，好像真的时常有下人“意外”死亡。
故事与现实，开始重叠。
人们看太子的眼神，也开始变了。
不再是敬畏，而是带着一丝恐惧和鄙夷。
东宫。
赵启自然也听到了这些故事。
他气得将自己最心爱的白玉酒杯，都给摔了。
“混账！”
“是谁！是谁在编排本宫！”
他下令，将京城里所有的说书先生，都抓了起来。
严刑拷打，逼问他们是谁在背后指使。
但林晚早就做好了准备。
那些说书先生，也只是拿钱办事，他们根本不知道，给他们“剧本”的，究竟是什么人。
抓了说书先生，故事却没有停止。
反而，出现了更多新的版本。
有刻在木板上的“连环画”。
有被孩童们传唱的“新童谣”。
舆论的火，一旦被点燃，就再也无法轻易熄灭。
反而，会越烧越旺。
太子的形象，一落千丈。
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国之储君”。
变成了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残暴的“启王”。
这件事，终于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皇帝起初，并未在意。
他觉得，这只是市井之徒的无聊编排。
首到有一天。
一件真实发生的事，与故事，产生了最可怕的呼应。
那天，东宫里，又有一名宫女，投井自尽了。
而那位宫女，恰好，就是一名乐师。
消息传出，整个京城，彻底沸腾了。
“死了！《金丝雀啼血记》里的那个女主角，真的死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个故事是真的！”
“天啊！太子殿下，竟然真的如此残暴！”
“这样的人，要是当了皇帝，我们老百姓，还有活路吗？”
民怨，鼎沸。
这一次，就连皇帝，也无法再坐视不理了。
他将太子，召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气氛冰冷得如同寒冬。
皇帝将一本奏折，狠狠地，砸在了太子的脸上。
那是一本，由数十名御史，联名上奏的奏折。
奏折上，弹劾太子，品行不端，德不配位，请陛下废黜其储君之位。
“你自己看！”皇帝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太子捡起奏折，只看了一眼，便吓得魂飞魄散。
他跪在地上，拼命地磕头。
“父皇！儿臣冤枉啊！”
“那些……那些都是刁民的污蔑！是有人在背后陷害儿臣！”
皇帝看着他，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失望和厌恶。
“陷害？”
“那东宫投井的宫女，也是陷害吗？”
“你府里的那些鹦鹉，那些马鞭，也都是别人，放到你府里，来陷害你的吗？”
“赵启啊赵启！”
“朕对你，太失望了。”
皇帝疲惫地挥了挥手。
“滚下去。”
“从今天起，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你再踏出东宫半步！”
太子如遭雷击。
他在地上，面如死灰。
他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触及了父皇的底线。
他那高高在上的储君之位，己经变得，岌岌可危。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御书房的。
当他回到东宫时，他看着那些战战兢兢的下人。
看着那些富丽堂皇的陈设。
他心中的怒火和怨毒，再也无法压抑。
他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在自己的宫殿里，疯狂地咆哮，疯狂地打砸。
那尊三尺高的纯金无量寿佛，被他一脚踹倒。
发出了沉闷而又刺耳的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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