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夏被厉星野半扶半抱地带进门，脚一沾地，就挣脱了他的手，踉跄着就要往门口冲。
“不行，我不能待在这里，我要回去！小秋还在等我！她一个人在医院会害怕的！她今天下午还要打针……” 她语无伦次，思维混乱地念叨着，仿佛那个“小秋”此刻正孤零零地躺在某个病床上，急需她的守护。
厉星野迅速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挡在门前，像一堵无法逾越的墙，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发怒或质问，而是用一种哄劝的语气：
“知夏，看着我。” 他双手轻轻按在她颤抖的肩膀上，强迫她看向自己，“这里很安全。你哪里也不用去。”
“不！” 温知夏拼命摇头，“你不明白！我们真的有女儿！她叫小秋！她生病了！很重很重的病！她需要我！求求你让我走……” 她试图推开他，力道却微弱得可怜。
“我知道，我知道。” 厉星野重复着，尽管他内心深处根本不信那个“女儿”的存在。他不再试图说服她，而是选择用行动来“治疗”她眼中的“病”。
他半强制性地将她带到宽敞明亮、却毫无烟火气的浴室，拧开热水龙头。
“你需要休息，需要好好洗个澡。” 厉星野的声音在水声中显得不那么清晰，他试着帮她解开清洁工制服粗糙的纽扣。
温知夏身体僵硬，本能地抗拒：“我自己来……”
“别动。” 厉星野小心翼翼地帮她脱下那身沾染了停车场灰尘和泪水的制服，露出里面的旧T恤和瘦骨嶙峋的身体。
他将水温调至最舒适的温度，扶着她小心翼翼地坐进宽大的浴缸边缘，没有让她泡澡，担心她虚弱晕倒，然后拿起花洒，温热的水流轻轻淋湿她干枯纠结的长发。
温知夏任由他摆布，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头皮，带来一丝久违的舒适感，让她紧绷的神经有片刻的松懈。
厉星野挤了洗发露，轻轻揉搓着她的发丝和头皮。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红肿的脸颊，他从未做过这种事，除了为她。
洗发水的清香弥漫开来。
但当她感觉到厉星野要给她冲洗头发时，那短暂的松懈瞬间消失：
“不行！时间来不及了！” 她睁开眼，挣扎着想站起来，“我得走了！小秋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她又开始重复那个虚幻的“日程”。
“嘘……别动。” 厉星野立刻用一只手稳住她单薄的肩膀，另一只手迅速而轻柔地冲洗掉她头上的泡沫，“很快就好，很快。”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小秋那边，在旧居烧信的玛嘉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有护士照顾，没事的。” 他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试图进入她的“世界”来安抚她。
温知夏怔怔地看着他：“真的？”
“嗯，真的。” 厉星野认真地点头，用柔软的毛巾包裹住她湿漉漉的头发，他将她扶出浴室，用宽大的浴巾将她仔细裹好，又拿来吹风机。
厉星野站在她身后，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用指腹轻柔地拨弄着她的湿发，让暖风均匀地拂过每一缕发丝。
温知夏安静地坐着，身体不再像之前那样僵硬，只是眼神依旧空洞地望着前方虚无的一点，嘴里无意识地、断断续续地呢喃着：
“厉星野，你相信我，小秋很乖的，打针都不哭，就是晚上会想我，我得回去陪她睡觉，她怕黑……”
厉星野听着她这些破碎的、充满细节的“妄想”，他关掉吹风机，房间里瞬间恢复了死寂。
温知夏立刻像被惊醒了，猛地站起身，又要往门口冲：“吹好了！我该走了！”
厉星野眼疾手快，长臂一伸，从背后将她整个人牢牢地圈进了怀里。
“知夏！” 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
“没事了……没事了……”
他一遍遍地重复。
“听我说，哪里也不要去。就在这里。”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句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谎言、是妥协、还是某种遥远期许的话：
“等你，等你状态好一点，我答应你，我们生个女儿。”
温知夏所有的动作都停滞了，她僵硬地靠在他温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那句她曾经苦苦哀求、如今却以这种方式得到的承诺……
她不再挣扎，也不再说话，只是任由他抱着，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厉星野感觉到她的软化，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只有更深的沉重，他维持着拥抱的姿势，一动不动，试图为她挡住外面那个她臆想中充满危险的世界。
他低头，看着怀中女人脆弱的后颈和微微颤抖的肩膀，眼神复杂得如同深渊。
带她回来，照顾她，甚至承诺给她一个“女儿”……
他知道自己踏进了一个怎样的泥潭，始作俑者是她，可看着她深陷“病痛”的痛苦模样，他心中那名为“恨”的壁垒，正在被一种更汹涌、更陌生的情感：一种名为“心疼”和“放不下”的洪流，一点点冲垮。
未来会怎样？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此刻，他无法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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