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深秋,温知夏裹紧身上那件根本抵不住寒意的薄外套,又一次站在了那座高耸入云的巨厦脚下。
星暮集团总部。
巨大的玻璃幕墙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和渺小如蚁的她,旋转门内,是温暖如春的奢华大堂,穿着考究的人们步履匆匆,带着一种她永远无法企及的从容。
那是厉星野的世界,一个她曾经短暂触碰过边缘,又被彻底驱逐出境的地方。
她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糟透了,憔悴、狼狈,穿着与这金碧辉煌之地格格不入的廉价旧衣,像个误入禁地的流浪汉。
但她没有退路。
她鼓起最后一点勇气,朝着那扇旋转门走去,前台小姐警惕的注视,那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轻蔑。
“您好,请问找谁?”
“我找厉星野。”
前台小姐上下扫了她一眼:“请问有预约吗?厉总的日程由总裁办首接安排,没有预约恕不接待。”
“我叫温知夏,我真的有急事找他!求求你帮我通报一声,或者告诉他我的名字也行!他一定会见我的!”温知夏急切地向前一步,双手撑在前台上。
前台小姐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向后倾了倾,避开她的触碰,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公事公办的冰冷:“抱歉,小姐。我们接到明确指令,禁止任何名叫温知夏的人员进入集团大楼,无论任何理由。请您立刻离开,否则我们将通知安保。”
指令。禁止。任何理由。
温知夏试图再说什么,却再也说不出。
“请立刻离开!”安保人员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两堵移动的人墙,彻底挡住了她的去路和所有希望。
她被“请”出了那座冰冷的大厦,像被清扫出去的垃圾。
她去了西山壹号院,那是厉星野常住的别墅区之一,安保森严得如同堡垒。她甚至没能靠近那扇雕花的铸铁大门。
远远地,就有穿着统一制服的保安骑着巡逻电动车出现,面无表情地警告她:“私人区域,禁止停留!请马上离开!”当她试图说出厉星野的名字,得到的只是更严厉的呵斥和驱赶。
她去了他常去的私人俱乐部、高级会员制餐厅,甚至是他偶尔会去的高尔夫球场外围。每一次,她都像一个不合时宜的闯入者,像一个被提前标记的“病毒”,她的身影刚一出现,甚至还没来得及靠近,就立刻有警惕的目光投来,紧接着是毫不留情的驱逐。
那些地方的门卫、保安,似乎都收到了同一个人的指令,执行着同一个冰冷的命令:温知夏,禁止入内,见之即逐。
她成了帝都繁华图景下,一个被精准定位、被无情驱逐的幽灵。
最后一次尝试,是在东湖御景公寓的地下停车场入口附近,她己经在寒风中蹲守了整整一个下午,身体冻得几乎失去知觉,当那辆车牌号熟悉的黑色迈巴赫缓缓驶近入口时,温知夏猛地从藏身的阴影里冲了出来。
她张开双臂,不顾一切地扑向那辆缓缓减速的车子。
“吱——”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地下通道沉闷的空气,车子在距离她身体不足半米的地方惊险停下。
车窗降下一条缝隙。
厉星野那张轮廓深邃、此刻却冷硬如冰雕的侧脸出现在缝隙后。他甚至没有完全转过头,只给了她一个带着厌恶和警告意味的余光。
“厉星野!求求你!听我说!”温知夏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扑到车窗边,手指死死抓住冰冷的车框,泪水汹涌而出。
“滚开!”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她,不是厉星野,而是驾驶座上的司机兼保镖。
几乎就在同时,两名穿着物业安保制服的人己经从岗亭里冲了出来,动作粗暴地架住了温知夏的胳膊,将她硬生生地从车边拖开。
“放开我!求求你们!让我跟他说句话!就一句!”
车窗无声地升起,没有丝毫停留,毫不留情地驶入了幽深的地库入口,只留下温知夏被安保死死架着,徒劳地朝着那消失的车尾灯哭喊。
“这位女士,你涉嫌严重扰乱公共秩序,多次非法侵入私人区域,并对他人构成骚扰!跟我们走一趟!”
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驱逐。
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锁住了温知夏的手腕,她不再挣扎,不再哭喊,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身体筛糠般抖着,眼神空洞地看着自己被铐住的双手。
她被带到了辖区派出所。
警察例行公事地询问、记录。
温知夏机械地回答着,当被问到动机时,她只是反复地、语无伦次地念叨着:“我女儿,小秋,白血病,在医院,一个人,我要找他,救救她…”
“你女儿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医院?”警察皱着眉,试图核实。
“温小秋,市儿童医院,血液科,求求你们,放我出去,她一个人,她会害怕,她那么小,打针那么疼,她找不到妈妈会哭的,求求你们了!”她甚至想扑通跪下来磕头,却被警察严厉地制止了。
警察交换了一个眼神,眉头皱得更紧。眼前这个女人,神情恍惚,语无伦次,行为极端,动机听起来更是匪夷所思——为了找一个富豪救女儿?这己经超出了常规理解的范畴。
“这位女士,你的精神状态需要评估。”一个年纪稍长的警察沉声道,语气里带着怜悯和警惕,“我们需要联系你的家人或者朋友,来办理保释手续。”
家人?朋友?
温知夏空洞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更深的绝望,父亲跳楼后那扭曲的姿势,母亲喝下清洁剂后平静却灰败的脸……在这个冰冷庞大的帝都,她和小秋,是两片无根的浮萍。
她哪还有什么家人朋友?
“没有……”她喃喃道,“我只有小秋……只有她了……”
警察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口气,按照规定,没有担保人,她只能继续被羁押。
就在这时,一个警察拿着记录本走了进来,对询问的同事低声道:“联系上星暮集团那边了。那边确认,这位温女士近期确实多次骚扰厉星野先生,厉先生方面拒绝介入,也不接受任何调解。”
温知夏猛地抬起头,捕捉到了“厉星野”三个字。绝望的眼底,竟然又燃起一丝微弱的、不切实际的希望!他知道了?他知道她被关在这里了?
就在这时,询问室的门被推开了。
门口站着的高大身影,面容像电影明星一样精致的男人,如同自带聚光灯,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是厉星野。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羊绒大衣,里面是挺括的白衬衫和暗纹领带,一丝不苟,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他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来,居高临下地扫过室内,最后落在被铐在椅子上的温知夏身上。
那眼神,没有任何温度,只有如同看垃圾般的厌恶。
“星野!”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带着哭腔,“星野!你来了!求求你!保释我出去!”
“闭嘴!”厉星野瞬间打断了她的话。
他没有靠近她,保持着足够远的位置,目光落在她脸上,那张曾经清丽、如今却苍白憔悴、涕泪交加的脸,没有激起他眼底一丝一毫的波澜。
“温知夏,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条丧家之犬,为了缠上我,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是的!星野!你听我说!我...”温知夏急切地想要解释,泪水决堤般涌出。
“够了!”厉星野猛地打断她。
“温知夏!你以为用这种拙劣的死缠烂打,我就会心软?就会忘记七年前你是怎么拿着那张支票头也不回地走的?!”
他七年积压的痛苦,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你根本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我这七年是怎么过的!被你像丢垃圾一样丢掉!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我以为我走出来了!你又回来!用这种恶心透顶的方式!像块甩不掉的烂泥一样粘上来!”
他指着她:“生个孩子?你凭什么?!你凭什么生我厉星野的孩子?就凭你现在这副摇尾乞怜的可怜样?你配吗?!”
温知夏所有的解释,所有的哀求,在他滔天的恨意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如此不堪一击。
她张着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在冰冷的铁椅上,眼神彻底失去了焦距,只剩下空洞的死灰。
厉星野看着她瞬间垮塌下去的样子,眼中的暴怒似乎凝滞了一瞬,但随即被更深的恨意覆盖,他不再看她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亵渎。
“厉先生……”旁边的警察有些迟疑地开口。
厉星野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的命令:
“依法处理。不必再通知我。”
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关上,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http://www.220book.com/book/UYMR/)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